十一月十八,皇曆上道,宜婚嫁。
蘇夫人看著盛裝華服的女兒,雙眸晶亮,朱唇殷紅,不知為什麼,覺得她令人窒息的美麗中似乎帶著不祥,不由打了一個冷戰。舞萼從銅鏡中看她臉色不佳,關切道:“娘,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蘇夫人忙調整情緒:“不。娘很好,娘看著你,心裏高興。”她回想這幾個月來的擔驚受怕,心裏越發感慨,道:“過去的就讓它們都過去吧,以後的日子就都是嶄新的啦。娘希望你嫁過去後,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舞萼臉上並沒有喜色,表情極是淡然:“謝謝娘。”蘇夫人並沒有注意,一邊幫她整著喜服,一邊道:“聽說今日非同小可,皇上和景陽公主都會大駕光臨。景陽公主她對侯爺……”忽然覺得說這個十分不妥,連忙打住。
舞萼卻不以為然接道:“我知道,她一直想嫁侯爺。所以她今天一定會來鬧事,斷不會放過我。”
蘇夫人慌忙道:“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你不要胡思亂想。”
舞萼輕輕一笑:“娘,你不用擔心。我倒不怕她來,我怕的,是她今天不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冷笑,緩緩將大紅的喜帕蓋在頭上。
侯爺府內,賓客滿堂。禮官高唱道:“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三拜高堂。”新人雙雙在喜堂上跪拜,英夫人喜笑顏開,樂得合不攏嘴。
“慢著!”門外忽然一聲高叫。景陽公主帶著一幹人等,氣勢洶洶朝喜堂上衝來。靜安侯連忙晃身擋在舞萼麵前。
“你讓開!”公主指著他的鼻子喝道。
靜安侯一動不動,隻道:“今日是臣大喜的日子。公主來道喜,先等我們行完禮再說。”他的薄唇緊緊抿著,目光決斷,透出一股不可違抗的威嚴。
公主看他被一身喜服襯的越發麵如冠玉,唇紅齒白,心裏又愛又恨,咬牙道:“我說幾句話就走。”不等靜安侯回答,便提高聲調道:“蘇小姐,你可真是水性楊花啊,從前那個還屍骨未寒呢,馬上就急著嫁人了!”賓客裏頓時一陣低語。
公主看著靜安侯臉色大變,不由得意的尖笑,卻沒有注意到蔽在靜安侯身後的舞萼,悄悄從袖裏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她把匕首攥在手中,從靜安侯身後閃身出來,嘩的一下把頭上喜帕拉去,對公主冷笑道:“別血口噴人!”就要朝她撲上去。
靜安侯聽出舞萼的口氣不對,電光石火之間,迅即拉住她的手,一觸之下,便覺得異樣,心裏一驚,不自覺手上用力,緊緊拉住她。她使勁掙紮,低喝道:“放開我!”仍試圖著朝公主撲去。靜安侯不想當著這麼多賓客和新娘太多衝突糾纏,可又不能用功夫治住她,隻好雙臂環抱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公主見自己愛戀多年的男子和別人如此親熱,氣得跺腳道:“範靜淵,我恨死你!”眼淚就要奪眶而出,連忙轉身衝出門去。
此時場內氣氛一片尷尬。禮官看靜安侯作了個眼色,忙高唱道:“禮成!送入洞房。”賓客們恍然醒悟似的,紛紛上前祝賀道喜。氣氛這才重又熱鬧起來。
靜安侯並不留在前庭招呼客人,反而攜著舞萼急匆匆奔進洞房。一進房他便對房裏的丫環婆姨們令道:“都出去!”等到大家散了個幹淨,這才對舞萼喝道:“拿出來!”
舞萼把手拚命縮在身後。靜安侯把她的手一把拉過來,一指點在脈門上。她便覺得手臂酸麻,手指無力,不得已鬆開手去。隻聽“叮當”一聲,匕首掉在地上,刀鋒上還帶著鮮血。
靜安侯一怔,這才意識到方才他攥住她手的時候,她手掌裏藏的匕首劃傷了她自己。他本想吩咐房外的仆女進來包紮,又怕傳言新娘離奇受傷,節外生枝,便自己在房裏找了藥物紗布,要給舞萼敷上。舞萼把手藏在背後,冷冷道:“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