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聽到了宮門守衛盤查馬車內部是何人。掀開簾子,看到林嶽和一臉低眉順眼的阿沅,沒有多問就放他們進去。
“娘娘,雖然我已經事先得知皇上今天應該不會來東宮,但是你還是不能待太長時間,我會在外麵為你把風,如果有人進來,不要表露出太多。”
阿沅坐直身子點點頭。
這還是以前她還在的時候的東宮嗎?他們感情還很好的時候,清楚的記得記憶中的東宮不是這個樣子,因為他對待宮女太監都十分和善,東宮上下的氣氛並不十分壓抑,宮女太監們可以無關大雅的有說有笑。
可是現在是怎麼了?路過的太監宮女行色匆匆,臉上都帶著焦急的表情,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唯唯諾諾的樣子。
林嶽自然把她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裏,輕輕搖頭。
進入了太子的寢殿,林嶽支開了在裏麵的宮女,阿沅朝著屏風那側走過去。
這裏裏仿佛還回蕩著他們的笑聲,那些溫存過的夜晚的味道好像還在。細細一聞,卻隻剩下刺鼻的藥味。
床上靜靜躺著的那人沒有半點反應,阿沅覺得從屏風那側走到床邊,每一步都要鼓起巨大的勇氣,她與他,許久未見,上一次相見還是他莫名出現的那個夜晚,這次相見卻是這般。
明明心裏恨透了他,說著再也不要對他存有任何眷戀,心,還是違背自己意願一般的抽痛了一下。
本想著他的目標達成,會美人在懷,在朝政上也是風生水起,結果也是這般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樣子。
床上那人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樣子,消瘦的沒了人形,臉頰沒有半點血色,顴骨高高的凸起,呼吸很微弱,胸膛的起伏幾乎看不到,原本高大的身子整個縮在被子之中,像個安靜的病孩子。
看見這般景象,淚水湧出了眼眶,她突然在床前狂笑了兩聲,半是笑半是哭的指著他:“你也有今天!你當初對我很下殺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到你有今天,你會因為內心的羞愧而自我折磨到這種地步,你起來呀,起來呀,你以為你這樣,我就能不恨你了嗎?”
像是奇跡發生一般的,連續昏睡三天的太子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圖像,自嘲的笑笑:“幻覺太深了,竟像真的一樣,不過我還是願意你多出現幾次。”
那隻枯枝一樣的手從被子裏緩緩抽出,冰涼的觸感,到達了她的臉上。阿沅隻覺全身觸電一般的,竟呆呆地僵在那裏沒有動彈的力氣。
他閉上眼睛,慘白的嘴裏吐出幾個字:“對不起,對不起,終究是我對不住你,對不起,對不起……”
阿沅仰起脖子望著天,眨眨眼睛,努力的把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逼回到眼睛裏,她緩緩的,慢慢的張開手,覆蓋在他的臉上,搖搖頭說道:“我不怪你,你如今經曆了這麼多也夠了,快點好起來吧,還有那麼多人等著你,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語調緩慢,聲音細微卻堅定:“我終於再一次聽到了你的聲音,你原諒了我。我知道,一定是上天給我的最後一點恩賜,這大概是要把我收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