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小太監就回來請我進去,我站在這殿門口回頭,看著目光一直沒離開過我的何許人,心裏麵感覺有了支撐,能夠有人在等我,我覺得心裏有了底,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走進殿中。

皇帝坐在桌後,我將手中抱著的地圖遞給身邊的小太監拿著,跪了地,行了禮,皇帝慈愛地笑著讓我起了身。

但我不知道,在接下來我將的事情說出來後,皇帝是否還笑得出來。

空闊的禦書房裏,所有侍者都訓練有素,呼吸似乎都不會有一絲聲音,雖然沒有金鑾殿華貴,但這禦書房依然是皇家獨享的黃色帳幔,黃色紗簾,出處都金碧輝煌,彰顯著那禦座上人身份的尊貴。

皇帝放下正批閱著的奏章,微笑著卻不失威嚴問道:“韶欣都嫁出去了,怎麼想著專程進宮來給朕請安了?”

我乖巧地笑著嗔道:“父皇說這話,是不想韶欣來打擾父皇了?”

皇帝笑道:“看看,朕心疼你兩頭跑累著,還反倒怪起朕來了。”

我正了顏色道:“父皇疼韶欣,韶欣自然知道,但這次韶欣不僅僅是來給父皇請安,而是有要事想稟明父皇。”

皇帝疼愛地看著我道:“是不是駙馬欺負你了?”

我說著我們都知道的謊言道:“駙馬對韶欣很好。”我頓了頓跪了下去道:“韶欣今日想向父皇稟明的事,是關於青國三王爺的。”

皇帝許久沒有出聲,而我已經滿身冷汗了,我匐著身子,看不到皇帝的表情,我無法做出有關皇帝心思的猜測,隻能等著他的旨意。

我算是體會到,為什麼曆史上會有那麼多為奪皇位而發生的戰亂,單單是這傲視天下,什麼都不用說,便可將人玩弄於鼓掌中的權利,便已讓多少人向往,而又有多少人,本是對皇位無感的,卻因為懼怕自己生命被他人拿捏,而不得不去爭奪那皇位。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於開口了:“噢?跟三王爺有關?韶欣先起身,再給朕細細說來。”

我從地上站起來,身形不穩地晃了晃,我定了定神,道:“韶欣心想著,青國既已派使臣來與我江國交好,韶欣作為父皇的女兒,自是要做出表率,於是在昨日將三王爺請到公主府做客,想著能夠為兩國邦交略盡綿力。”

我抬眼看了看皇帝,他似乎在聽著,麵無表情,我連忙低下頭繼續道:“剛開始韶欣還與三王爺相談甚歡,各自說起自己國家的一些風俗趣聞,倒也十分和樂,不料後來三王爺話鋒一轉,就說到了太子哥哥身上。”

我停下來,身子縮了縮,感覺有些害怕。

皇帝聲音平靜道:“他說太子怎麼了?”

我慌忙跪了下去道:“他說……他說太子哥哥看起來身體太弱,定是十分辛苦。而後他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他跟韶欣說了很多韶欣聽不大明白的話,他說韶欣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韶欣自是能夠說動父皇。”

皇帝問道:“說動朕怎麼?”

我俯下身子道:“說動父皇對青國出兵。”

皇帝道:“要朕對青國出兵?”

我聲音略微驚慌道:“三王爺說,他們青國的繼位製度和我們江國一樣,都是長子繼位製,又說道現在青國的皇帝,僅僅因為比自己早生了半年而坐上了皇位,若是父皇出兵攻打青國,他自會帶兵出戰,隻需我國一敗,他在青國本就聲名顯赫,經此一役,他手底下的大臣自會上書請皇帝退位,他進而可以名正言順坐上皇位。”

我小心翼翼繼續道:“其實三王爺還和韶欣說了很多,但大部分韶欣都沒聽明白。”

皇帝問道:“你拿進來的那羊皮卷是什麼東西?”

我答道:“那是三王爺為了取信我,將青國與我江國交接地方的邊境駐防說給了韶欣。”

皇帝讓孫惟全將地圖撲在了書桌上,將我換到了身邊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我便將昨天從顧隱哪裏問來的一一說給皇帝聽,看著皇帝慢慢皺起的眉心,我知道,他信了。

等我說完,皇帝沉默地看著那張地圖良久。

當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我還站在一旁,便讓我跪了安。

我一步步走出禦書房,看到何許人仍像尊雕塑似的站著,使我心情好了許多,一陣風出來,吹得我背上的冷汗更是冰涼。

我朝他笑笑道:“我們回家。”

他不滿疤痕的臉上揚起難看的笑,但這笑在我眼裏卻是無比順眼。

回家路上駕馬車的還是何許人,坐馬車的還是我,馬蹄聲仍舊是噠噠的,但我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了。

自弄巧受傷回府後,我就未曾見過她,隻是在淺碧那裏不時聽到幾句弄巧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