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燒焦汽油的味道,厚重如鐵的濃煙一片片吞噬天空。潑墨濃煙裏,李景嵩站在滿是灰燼的卡車旁,清俊的眸子裏盡是荒蕪,眼睛裏沒有悲傷,隻是淡淡得歎息,稍縱即逝。一切都恢複死寂。
“孩子!還我孩子!”一個淒厲如女鬼的聲音從滿載垃圾的車內響起,尖利得令人從腳麻到頭皮。李景嵩尚未從失神中回過神來,一個黑色長發的女人猛然從車內躥出,垃圾袋掛在她蓬亂的頭發上,渾身散發著令人惡心的氣味。李景嵩下意識得向後退了幾步,瘋女人用他那雙邪異的雙眼盯著她,如鬼一樣盯著她,枯澀布眼球突兀得眼睛裏突然爆發出急切的焦躁。她猛然撲上去,從卡車上滾落下來滿是泥濘的撲到在李景嵩腳下,用蒼白幹瘦雞爪一樣的手撕扯著他的衣服。
“品冠!不要走,回來!”鬼厲一樣的聲音。
李景嵩滿是厭惡得試圖將那個瘋女人拉開,她卻像粘糖一樣撲過去。突然,那女人被一雙粗壯的手拉住。李景嵩回過神來,意外又不意外得看著那個人,“果然,你還活著。”
“你早已認出我來了。”那人揭下腮邊粘上的假胡子,分明是很俊朗得一張臉卻帶著上不出的滄桑。他卻是韓東陽。
“放開我!大惡人放開我!”精神失常的薑美岑瘋狂地在他身上抓咬,原本已經被火燒得支離破碎的衣服,傷痕一條條暴露著,滴著淋漓的鮮血。
李景嵩不忍看下去了,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淡淡得說,“保重。”轉身,離開。
走出了第五十七布的時候,他恍然想到什麼,回頭大聲說:“你在意的那個女孩她還活著!”原本他是想來拘捕他的,可當他看見這個男人跳進火海裏為了救一個已經瘋掉的,曾經愛過的,曾經背叛過的女人。他自歎自己的不如。
聲音穿過厚重的濃煙,傳到韓東陽耳朵裏,‘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字字撞擊在他的心坎上,沉重得無法呼吸。他一秒一秒得凝固著,任懷中的女人怎樣得抓撓,發出淒厲得聲音。他隻是呆呆得如雕像一樣站著。
李景嵩神魂落魄得回到辦公室,便能嗅到警察局裏沉重得透不過氣的氛圍。他全然不顧得甩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卻聽到麻杆陳娘娘腔一樣的嗬斥,“李景嵩!馬上給我滾過來!”
他大搖大擺得進了組長辦公室,麻杆陳吹胡子瞪眼得坐在轉椅上。
“失敗了,失敗了!知道為啥失敗了?”手指敲在桌子上叩得梆梆響。
一個廚子不看菜譜看兵法了,他腦子裏短路一樣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但終究還是忍住笑意,煞有介事得說“報告組長,因為家裏奶奶心髒病突然發作。情況緊急未能跟你彙報就去了。”
“你這叫擅離職守、臨陣脫逃知道嗎?”
“是!但事發突然,我不想錯過親人最後一麵!”李景嵩心裏暗暗祈禱,希望奶奶的在天之靈不要怪罪於他。
“我看你就是先天屬黃瓜的,欠拍!後天屬核桃的,欠錘!終生屬破摩托的,欠踹!”唾沫四濺。
“排比加對偶,您的文學造詣實在是太高了!”李景嵩沒頭腦得冒出這麼一句。
此言一出,果然引發了十級海嘯。“滾~~!”整個辦公室都感覺到了玻璃吱吱得震動聲。
被停職反省的李景嵩回到家門口,深呼一口氣,故作輕鬆的樣子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