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警察與騙子3(1 / 2)

蘭馬縣法院刑事審判廳,旁聽席的上座率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由於是不公開審判,兼顧案情的敏感性複雜性,蘭馬縣法院嚴格限製申請旁聽的人數。

旁聽席中間似乎劃了一條虛線,把參加旁聽的人群劃分成鮮明兩類。

一類是深色皮膚衣服不太講究的農村人,他們大多是受審嫌犯的家屬,他們表情戚然,聽審過程不停交頭接耳小聲說話,他們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法官最終怎麼判決他們的親人。

另一類人是衣服齊整膚色白淨的行政人員,他們都是與本案有一定關聯的政府部門人員,有蘭馬縣政府和鄉政府的工作人員,還有歸德市的行政人員。

他們與本案大多沒有直接關係,都是帶著各自領導的指示來關注本案,並根據案件的審判結果向領導彙報並采取相應措施。他們都神色平靜,就象是參加普通會議聽取報告。

常雨澤也坐在旁聽席上,他穿著便衣,神色平靜,他已經得到領導的指示,清楚本案的最終結局,所以對於公訴人和辯護人的論辯沒有絲毫關心,隻有律師的身份讓他心情波動。

他跟徐虹戀愛和結婚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深入了解她的律師工作,他這是第一次在法庭上看她如何辯護。

他想起陳主任對她的評價:她不畏強權,對弱勢群體抱有同情心,她的口材很好,辯論中思維清晰,邏輯嚴謹,語言充滿了激情。她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他以前因工作需要也參加過其他案子的旁聽,與那些辯護律師相比,她的辯護非常精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相信她的辯護詞會給審判長留下極深的印象。

他隱隱覺得他和她共處在這樣的法庭比較尷尬,她是被告的辯護律師,可以說代表了被告方的立場;而他代表著歸德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的旨意,可以說站在了蘭馬縣檢察院一方,與公訴人的立場一致,從這方麵來說他們兩人的立場是完全對立的。

他不清楚她正在上海從事律師業務,為什麼突然跑回來接手這起案子,並且她還沒有收取報酬,完全是公益活動。

他對這起案子的發生非常熟悉,大張村發生的群體性事件,他前後都有處理過,被告張雲會帶領村民到北京上訪還是他給勸回來的,張雲會發起成立“村民臨時理事會”罷免村委會與政府部門對抗,他還曾經跟隨武警人員到大張村處理糾紛,最後張雲會等人被拘捕,被立案審判,整個過程他都一清二楚。

他很遺憾最終走到今天的法庭審判這一步,對於蘭馬縣相關部門推諉扯皮不尊重民意不認真解決村民反應的問題他非常反感,可是,某些政府部門的不作為或者說處理不當,不等於張雲會等村民可以采取過激的違法的方式來抗爭,他們的行為嚴重擾亂了社會秩序,給社會和國家帶來極壞的影響。

他能夠理解蘭馬縣相關部門“不作為”的難處,在任何省份土地糾紛都是難解的命題,網上不時傳出有關因為征地斥遷導致的自殺事件,這些都阻止不了地方政府征地賣地的步伐。土地財政已經是許多基層政府的支柱,沒有賣地收入,政府人員可能連工資都難以發放,包括他們公安人員,如果歸德市的土地收入大幅降低,高紅升肯定會叫苦連天。

對大張村的案件,蘭馬縣檢察院提起公訴是有理有節的,在全國其他類似案件中,涉案人都會受到法律的懲治,不管判罰輕重,都會宣告被告有罪。對於這樣力量懸殊勝負分明的案子,沒有哪個律師會接受張雲會的委托,因為任何律師都清楚,與政府部門公然作對,被告不可能勝訴。在這種情況下,最後很有可能會是法院指派律師擔任辯護人,他沒有想到最後是徐虹接受了被告家屬的委托,擔任了辯護律師。

當他剛聽說這個消息時,覺得心口有點堵,他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接下這起案子,她已經到上海去了,張雲會的家人怎麼還能找到她呢?隻是他很快就釋然了,她是律師,有權力做她份內的任何事情,他覺得他跟她不會發生任何交集,他根本沒有想到案件審判時他會到庭審現場。可是,老天就是喜歡開這樣的玩笑,今天庭審的時候他還是來了,帶著領導的詣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