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輕快的步履聲裏,舒池聽到驚喜的呼喚,“舒池——”
舒池心裏一窒,強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轉過身來,勉力道,“毛青……”
喚作毛青的男人穿一件黑白T恤,牛仔褲,看著舒池,露著一口白牙憨厚地笑著。
數年沒見,眼前同齡的毛青比起從前,黑了許多,也成熟了很多。
毛青將手上的泥巴往褲腿上一抹,有些激動,“舒池,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轉而過去扶住盛怒的老嫗,“奶奶,是舒池,你聽不出來了嗎?”
手執拐棍的老嫗狠狠敲打著地,“毛青,你以為奶奶糊塗了是嗎?!奶奶雖然眼睛瞎了,但耳朵還是好使著呢!這麼多年不來往了,她這次來幹嘛?!是不是那個挨千刀的小娼婦不敢來,讓她來的?!”
“唉,奶奶,大老遠的舒池來一趟看你,你別說這些了——舒池,進來吧……”
舒池一頭霧水,愕然,“什麼意思?婆婆的眼睛?”
毛青一邊攙扶著奶奶進門,一邊給舒池遞了個眼色,示意她進來,“奶奶,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造孽啊造孽……”老嫗雖然生氣,到底還是聽話地讓孫子扶著進屋去了。
毛青出來接過舒池手裏的旅行包,又進屋端個茶盤出來,給舒池倒了杯茶水。
看著舒池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毛青憨厚又靦腆地笑了,“好幾年沒見了,你怎麼樣?”
一杯熱水下肚,剛才拔涼的心總算又熱乎了起來,她放下杯子,衝毛青笑笑,“毛青,剛才婆婆她……”
看舒池強忍住難過的模樣,毛青臉色微微變幻後瞬間斂去,看著舒池略有些幹裂的嘴唇,又給舒池倒上一杯茶,“來,口渴了吧?先多喝幾杯水……大老遠過來,不急著走吧?”
毛青的神色並沒有逃過靜靜凝視他的舒池。
以前的毛青,不是這樣,有事總是會和她一起分享,他這樣的神色,明顯在隱瞞著或逃避著什麼。
舒池沒有端杯子,隻是輕聲道,“毛青,我很久沒有回來了,這裏都變了模樣,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毛青手上的茶壺一頓,而後放下,抬眸,笑笑,“好。”
久別重逢的人並肩漫步在荷塘邊,陣陣的花香隨風入鼻,清新淡雅。
偶爾側眸看一下身邊隻管陪著自己慢慢走著卻默不作聲的毛青,舒池有一瞬間的恍惚。
小時候,他們一起上幼兒園,一起上小學,一起遊玩……
那個時候,因為舒池隻有爸爸沒有媽媽,時常遭小朋友譏笑。這個毛青,便是當時她最好的保護者。而每每因為保護她,毛青老被那些打不過他卻會告狀的小朋友集體告狀而被老師不分青紅皂白地罰站的時候,舒池都要難受半天!
她和毛青的友誼,或許在那個時候就建立起來了。
即使後來她隨父親的工作調動離開了這裏,去了C市的城裏,依然沒有忘記和還在家鄉奮鬥的毛青斷了聯係。
再後來,她考上大學,毛青卻是因為不愛學習,中考結束後就在家裏待業,後來隨著親戚出去闖蕩,再後來,聽說家裏有點變故就回來了。
兩個人的聯係,也就是在那會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