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德帶領玄錦和蕭惟到了河源客棧,阿雅樂早已在客棧等候多時。玄錦和蕭惟渾身都淋濕了,衣服上還沾了些黃泥,見他倆如此狼狽,阿雅樂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她匆匆跑到玄錦麵前,拉起他的袖子,急切地問道:“王兄,你怎麼全身都濕了呢?不是帶傘了嗎?”
玄錦粲然一笑,回道:“沒事沒事,打著傘也挺麻煩的,所以就扔了。”
阿雅樂撅起小嘴,似嗔非嗔地說:“怎麼能因為麻煩就不打傘了呢?生病了可怎麼辦?”
玄錦一臉輕鬆地說:“怕什麼,生病了有秦侍醫呢。”說著,他看了看身旁的蕭惟。
蕭惟有些不好意思,她低聲說:“我想先回房間。”說完,她轉向鹿鳴,問道:“鹿鳴,你知不知道我的房間在哪兒呢?”
鹿鳴謙和地一笑,說道:“秦侍醫,你的房間在樓上,請隨我來。”說著,鹿鳴帶領蕭惟上了樓。
看著蕭惟的背影,玄錦漸漸收斂了笑容。玄錦的目光裏有一絲失落,阿雅樂卻沒有察覺到,她拉著玄錦向樓上走去,熱情地說:“王兄,我帶你去你的房間,你要趕緊換一身衣服,可別著涼了……”
河源客棧是河源城最好的客棧,整體建築屬於漢式風格,房間裏的擺設卻充滿了濃鬱的西域風情。
蕭惟的房間寬敞而幹淨,沐浴過後,她換了一身海棠色曲裾袍。蕭惟坐在銅鏡前,默默看著鏡中的自己,木然地梳著及腰的青絲。蕭惟不太會梳複雜的發髻,她的發式也總是很簡單,這次也不例外。她隻是將耳旁的發絲梳向腦後,隨意綰了一個髻,點綴了一串淺紅色綢花,其餘頭發則自然下垂,發式雖然簡易,卻與她淡雅超群的氣質相得益彰。
梳好頭發,蕭惟輕輕握著手裏的桃木梳子,喃喃自語:“我怎麼感覺自己越來越在乎玄錦了呢?難道我愛上他了?”喜歡一個人本應是好事,可對於蕭惟而言卻是一種負擔。她知道任以非才是自己的戀人,她不能背叛他,可是很多時候,人往往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每次想到任以非,蕭惟都會有一種深深的愧疚,盡管她與玄錦並沒有什麼事,可是她確實喜歡上玄錦了。想到任以非,蕭惟有些難過,她將梳子放在鏡子前,自責地說:“我不可以這樣。寧可被人辜負,我也不能辜負別人,不管怎麼說,我不能對不起以非。況且,我也配不上玄錦……”說著,蕭惟失落地垂下頭。
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來,蕭惟理了理衣裳,邊站起身去開門邊說了句“來了”。
蕭惟打開門,來者是娜妮,此刻娜妮正端著一個木盤站在門口,盤子裏放著一碗湯。娜妮笑盈盈地說:“秦侍醫,方才淋了雨,喝點薑湯驅寒吧。”
蕭惟莞爾一笑,說道:“謝謝娜妮,進來坐會兒吧。”說完,她退向一邊,等待娜妮進屋。
娜妮微微搖頭,笑道:“不用了,我還得去照顧公主呢。樓下已經備好了飯菜,喝完薑湯,你就下樓用膳吧。”
“嗯,知道了,謝謝你,我馬上就下去。”蕭惟溫柔地說。
喝完薑湯後,蕭惟下樓吃飯。這桌筵席是鐸德安排的,席麵十分豐盛。鐸德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他知道玄錦自小喜愛漢文化,飲食起居也總是遵循漢式風格,故而這桌酒席也是按照漢人的飲食習慣準備的。
席間,鐸德滿麵笑容,口若懸河地向眾人介紹案上的菜肴,什麼“雪夜寒梅”
、“翠柳啼紅”、“象牙玉筍”、“珍珠翡翠湯”、“白玉華袖”、“掌上明珠”
……
鐸德滔滔不絕地介紹著這些菜的原料產自何方,是經過多麼複雜的工序才烹調得色香味俱全的。鐸德講得神乎其神,玄錦和阿雅樂也聽得津津有味,蕭惟卻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對鐸德的話並不在意,甚至有些食不甘味。
河源客棧規模很大,後院還有一座帶有假山和蓮池的花園。晚飯後,雨已經停了,院裏花香四溢,空氣新鮮。蕭惟毫無睡意,她獨自在花園裏徘徊,整個人顯得心事重重。不知何時,玄錦出現在她身後,玄錦不忍心打擾她,隻好呆呆地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直到蕭惟轉過身,她才發現玄錦的存在。蕭惟微微頷首,喚了一聲“舜王”,向玄錦問好。
玄錦走向蕭惟,關切地問道:“蕭惟,夜寒如水,可不要著涼了呀。”
蕭惟仰麵,溫柔地望著玄錦,說道:“多謝舜王,您也記得多添衣物,保重身體。”
玄錦問道:“我看你似乎有心事,可否告知於我,讓我替你分憂?”
蕭惟用手掠了掠額前的發絲,說道:“舜王真是心細,什麼都瞞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