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祈福(1 / 2)

嫁入駙馬府於我來說其實沒多大差別,一樣的高牆深院,一樣的那些個人陪在身邊。這個駙馬十分識趣,我免了他每日的請安禮後,他一般都會“忙於公務”,平日裏隻是差遣小廝送些禮,來我房裏的次數屈指可數。其實他若願意來與我歡好,我也樂得陪同。

轉眼開春又是一年。鶯飛柳長,萬物複蘇。梧桐翠樹青青鬱鬱,桃花也開到絢爛,一簇簇團繞在枝頭,頗有些鬧春的樣子。

前些時候皇帝偶感風寒,龍體稍恙,周皇後曾到開元寺祈求佛祖保佑皇帝安康,不知是不是菩薩靈驗,皇帝的身體很快便好了。朝廷氣氛聽說很是濃重,雖說宮闈之中不該議政,但多少也都知道南疆的蠻子又在蠢蠢欲動,屢犯邊境。這就不得不提到那隻小妖精,她附身時旁邊的小娃現在已經做了鎮南將軍,兩年前被派去南疆駐守,他和小妖精等於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妖精儼然一副紅顏知己的模樣,噓寒問暖之外還常與他談兵論將。故而這些年他雖然東征西討馬上生涯,與妖精之間的鴻雁書信卻從未斷過,所以周轉著到我這裏,比外界朝廷還常多知道了些事情。

那小娃姓蕭名淵字博文,他爹也曾在周老將軍帳下服役。蕭淵前些日子抓到了個奸細截了封信,信上的內容讓朝廷大驚。原本朝廷覺得南疆蠻子還不成氣候不足以忌,但從信中內容看出,北域似乎已與其達成了聯盟的協議,企圖來個南北夾擊。北域呼達部落雖是個部落,卻已頗成氣候,隱隱有小國之相,聽說那裏連女子小孩都十分彪悍,更不提其現任首領呼達譽少年時便臂力驚人,剛毅勇猛之名傳遍塞外直達朝野。若兩方果真如信中所述達成聯盟,準備上下夾擊,我朝不一定打不贏這場仗,但一定會元氣大傷。

先祖皇帝即位時曾殺戮過不少皇室宗族,皇室鬥爭明裏暗裏不曾停歇,若真到了受製於南疆北域,恐怕這王朝土崩瓦解也是瞬間的事情。

於是今日,皇後再次啟程往京畿外的開元寺,一為還願,二為祈願天下蒼生平安。我閑來無事,當是踏青也當是孝心,也隨同陪伴母後一起前往。

開元寺是皇家養的寺廟,修的富麗堂皇金光熠熠。往上看飛簷重重,往下看回廊九曲十八彎,往前看是一個殿連著一個殿,從佛祖老爺到送子觀音到彌勒菩薩到四大金剛,一概盡有,個個金塑石雕,神態各異。我每次陪伴母後來開元寺上香的時候,就會盯著那些金箔貼就的佛像琢磨。小神仙當時說,佛光□□就是金光閃爍的,莫非那□□也是此等金子製成?若真是如此,那想必我記憶中的那道金光便不是佛光。

佛家聖地不得行馬駕車,寺門外下了駕攆,我扶著母後緩步走向開元寺。皇後鳳儀鸞駕駕到,光頭老和尚主持領著他那一幫子光頭中和尚小和尚出來接駕,照往例,會帶著大家上香祈願,一個殿一個殿的磕頭。我原先極不習慣這些事宜,不過皇家的禮教和排場還要更大更繁冗,每年新年祈福一次折騰下來,慢慢的也習慣了。

這次主持老和尚領出來的人當中多了個人,就站在主持身邊,約摸二十出頭的模樣,長的十分秀美,神情高雅如高山流水曠世無華。老和尚撚著他的珠鏈子和皇後介紹說,這個人法號了緣,是西域聖廟中舉薦來遊曆的,資質極高,乃佛門中的翹楚。他淡淡的站在那裏淺淺噙笑,同樣一件灰色僧袍寬寬鬆鬆的披在他身上,卻透出一種洗練般的豁達,眉角眼梢之間有著清澈透徹的坦然。

老和尚在那裏絮絮叨叨的歌功頌德周皇後賢良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了緣和尚身上居然泛著淡淡的光,我原以為隻是眼暈,仔細一瞧卻發現並非我花了眼,而且這光似乎有些眼熟。

左右打量的時間久了,那和尚在含笑謙遜之間也朝我這裏掃了一眼,眼神很是溫和,眉間卻含著沉思,他微微皺起眉,眸光微閃。四月陽光和煦溫柔,空氣裏彌漫著青草香,我卻陡然從心裏浮起了無可抑製的寒意,即便周身早已被照得暖洋洋。我木著臉看回,他卻轉回了眼神隨住持唱喏,仿若什麼都不曾見,什麼都不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