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啼血立誓(下)(1 / 3)

衛一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隻是這種溫和在眼前的殘酷場景麵前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

合金欄內的男人冷汗如同水洗,汗水“滴滴答答”墜落的聲音是那麼清晰!他深埋著頭,背對著他們,所以看不到他可怕得如同死人臉色,但那粗重的喘息聲在這靜得嚇人的四周如同受了重傷的百獸之王!

見他即便已經到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依然強撐著不發出一聲示弱的伸吟,元鼓的聲音也少見地染上些許敬意,“首揚,這些問題對你來說沒有任何隱瞞的意義。隻要你肯交代,我元鼓發誓,保證會給你個痛快的。”

“羅、……抿--良--!”

合金欄內的男人突然發出一聲幾乎不像人聲的粗啞低吼!

元鼓頓時一呆,這孩子--剛才說了什麼?叫了、誰?

不光元鼓,連一向精明的衛一白都愣了一愣。他沒想到,更不明白,為什麼都到這個時候了,這個受盡折磨的年輕“犯人”不是一心求死、不是坦白交代、更不是破口謾罵,而是突然清楚地叫出他們會長的名字!

“……羅、抿、良--”

仿佛高傲的巨獸撕裂心肺、發出瀕死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元鼓突然渾身發冷,他見過太多的血腥場麵,看過太多人臨死前的恨意,但從沒有哪個能讓他在幾米開外就能毛骨悚然!

這恨意,竟讓元鼓生出一種全世界都對不起這個男人的錯覺來!

呼風喚雨數十載的男人,竟抑製不住地心生膽寒,最詭異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砰!”又是一聲巨大的悶響!

衛一白和元鼓清晰地聽到結實的牆壁石屑崩裂聲中,夾雜著骨骼碎裂的聲音!

從來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衛一白終於臉色明顯發白、眼神微顫起來,斟酌半晌,才遲疑著開口,“你、想見會長?”

“……羅--抿、良--!”

合金欄裏的男人似乎根本聽不到衛一白在說什麼,隻知道斷斷續續、一遍遍低吼著、重複著那個恨入骨髓的名字!好像這充斥著近乎毀天滅地恨意的嘶吼已經成為他還能拚死支撐的唯一動力,成為他與身體內肆虐的毒品生死對抗的血色支柱!

“請會長!立刻把會長請過來!快!”衛一白立刻對門外的兄弟下令。

他突然發現,這個詭異的年輕人嘴裏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人的名字!哪怕被元鼓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時候,哪怕被他們注射試劑的時刻,哪怕已經是頻臨死亡的當下,他恨的,依然隻有一個人--羅抿良!

衛一白不能確定,更無法猜測,這個孩子和他們會長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深仇大恨,讓他恨他入骨,卻又不下手殺他!

“要見我?”

羅抿良很詫異,沒想到那個高傲的小家夥居然在最後關頭“屈服”。

難道終於撐不住、要用羅禦的消息換取自己的性命麼?

羅抿良微微嘲諷,但為了自己兒子的消息,立刻毫不拿捏地走去地下室。

可在進門之後,羅抿良眼中微微的不屑就被震驚所取代。

那一方粗糙而結實的牆壁上,刺眼的猩紅色浸染一角。

而那雙血肉模糊的拳頭,仍在哆嗦地對抗著,一拳一拳狠狠砸著!

有拚命壓抑依然被泄露的粗重呼吸宛如插在心尖的一柄利刃,隨著那顫抖的呼吸慢慢割開心頭最脆弱的肉!

羅抿良的胸口莫名地狠狠疼了一下,疼得他險些控製不住彎下腰!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一瞬間變成交織無數的蜘蛛網,刀刃連著刀刃、利絲扯著利絲,頃刻間就將他的身體包裹、利開、穿透,讓羅抿良逃無可逃!而這疼痛的源頭好像是從心髒深處蔓延出來、長久存在的傷痕,卻被他始終忽略著。

他不知道這疼痛為什麼存在,更不知道為什麼合金欄裏的孩子會一瞬間讓他產生了一種想不顧一切衝上前的衝動!

沉穩的理智讓羅抿良很好地控製住自己。

淺褐色的眸子顫了幾顫之後,羅抿良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那兩團讓他心顫的血肉狼藉,盯著鐵欄內男人單薄的身影,“你想通了?”

合金欄中的男人幾乎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卻還是精準地捕捉到最恨的那個人的存在。

深埋著的頭吃力地慢慢抬起,即便跪在牆角死命撐了這麼久也不肯彎一下的脊背倔強地對抗著身體的搖搖欲墜!跪在牆邊的腿顫抖著想站起,卻怎麼都撐不起他單薄的身子。而那雙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手的拳頭再一次哆嗦地撐在牆上,如同兩團被野獸撕碎的殘骨,滴落著汙濁的血跡,用力扶著牆壁妄圖站起身!

元鼓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在真正的強者麵前,任何反應都是多餘的。而衛一白則忽然湧上一陣濃濃的後怕,這個男人假如真的是他們的敵人,那該有多可怕?!

合金欄內撐著身體強行站起的男人執拗得近乎瘋狂,就連羅抿良向來沉穩的眼神也終於再次微微晃動,沉默地等待著。

那副身體已經顫顫巍巍,兩天兩夜滴水未進,在受了這麼久的酷刑之後竟然還能站起身!

白得刺眼的牆上深深淺淺的血印連成一片如同地獄之花的猩紅背景色,親手“刻”下那一叢叢血色曼陀羅的男人終於站了起來!

盡管他的雙腿哆嗦得不成樣,盡管他的背影都已經那麼狼狽,他依然站得很直,站成生命中的一道睥睨天下的主心骨!

吃力地、僵硬地、慢慢轉過身!

然後,合金欄外三個經曆了太多風浪的中年男人徹底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眼前這個人,額頭被自己撞得血跡斑斑,有刺目的血痕從額頭滑下鼻翼、滑過唇角,滑過下巴,慢慢滴落。這道殷紅的血將他慘白得駭人的臉一分為二,如同厲鬼!

而他的雙眼、鼻孔、嘴角,甚至耳道都有細細的血跡滲出,遠遠看去,就像被人用刀將他那張瑰麗無雙的臉一點點割破,從傷口中滲出血肉斑駁一般,殘忍得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