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醒來(下)(1 / 3)

床上已經沉沉睡了兩年的人兒喉間微微動起來,好像已經有聲音急欲呼出。

“揚。”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是一個器宇不凡的男人!聲音清清淡淡,隻聽聲音就知道那人清冷的脾性,可首揚卻分明感覺到一抹無以言表的異樣!

那人的身影高高瘦瘦,不魁梧,不壯碩,卻矯健有力,帶著指點江山的氣度!

那人的雙眼幽深沉靜,沒有波瀾,也沒有溫度,卻始終牢牢捕捉著自己、好像那雙眼睛中隻容納下他一個人的影子!

首揚很想摸摸自己的心髒,想知道那麼快的心跳究竟是為什麼。

那人一步步走近,清俊逼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首揚卻驚異地發現,他和那個溫暖如小太陽般的男孩兒的影子竟慢慢地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天衣無縫!

那人,是誰?!

他的表情總是淡漠得拒人以千裏之外,可隻要麵對首揚就會生出萬種光華!

他總像可望而不可及的白玉雕塑,可隻有首揚知道,他也會淺笑俊雅,他也會盈盈滿足,他也會開懷促狹,他也會情不自禁!

首揚的喉結輕輕顫動,睫毛急切地抖動著,他想大聲叫出那人的名字!

--可那人,究竟是誰?!

他們去荷蘭登記結婚、在世界最聖潔的地方許下今生誓言!

他們在東都、在最在意的人的見證下舉辦了隆重的婚禮!

他們不管風風雨雨大膽地對外宣布婚情!

他們的家幸福得讓他如置天堂!

首揚的手輕微地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也有那麼美好的時刻!

畫麵繼續一幕幕快速流轉。

他看到自己再一次踏進那個死都不願踏進的地方!

他看到自己在進門前神差鬼使般摳掉槍膛裏的子彈!

他看到那人被死死鎖在他曾被狠狠折磨過的電椅上!

他看到自己眼神裏入骨的恨意、卻始終生不出一絲殺意!

他看到世界上最不應該指向自己的那把槍竟直直對準自己的心髒!

然後--

砰!

首揚猛地張開眼!

“顧知航!”

輕微得幾乎讓人無法聽清的聲音,還是讓邵文、樂亦幾人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用不能讓首揚受到刺激的借口把羅抿良一幹人連同其它大夫全部趕出去,在沒有外人在的房間裏,樂亦終於紅了眼眶,雙手緊緊插在發間,死咬著雙唇喜極而泣。

陳昊更是失控地跪在床邊,緊緊抓著首揚的手,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揚哥?揚哥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是不是?揚……”

陳東陽也鮮少地唇角輕顫、眼圈泛紅,努力笑得自然些,看著邵文挑眉,“不錯,說二十天就二十天,藥效還算過關!”

唯一沒有失去理智的邵文努力壓下滿心的灼燙,提著陳昊的領子把他扔開,按著首揚滿是針孔的胳膊不讓他動,“揚,是我,我們都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首揚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終於慢慢看清眼前。

這是一個很舒適但很陌生的地方,不是S市的那棟小樓,也不是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的光線很昏暗,所以張開眼並不算太費力。

首揚又閉了閉眼,感覺身體像極度透支一般,提不起一絲力氣,即便是剛才他用盡全力大聲喊顧知航,出口也隻不過像蚊聲一般微弱。

見他又閉上眼,幾人不禁又慌亂起來,“揚?”

“揚哥?!”

“揚,不、不能再睡!不能再睡了!”

安靜了太久的首揚很不適應他們略顯吵雜的聲音,眉頭微微皺起,卻發現連皺眉都這麼吃力,“顧、知航呢?他有沒有……受傷?還……有……媽……”

毫無厘頭的話讓陳昊明顯愣了一下,邵文卻沒有一絲驚訝,“別擔心,顧知航他很好,淑也很好,他們都沒有受傷。”

首揚隱隱彎了彎唇角,像是終於放下心來。

已經過了淩晨,首揚房間外的大廳內依然聚集著許多人。

完美的隔音讓羅抿良聽不到房間內的任何聲音,隻能焦急地等待著。

輕微的開門聲,陳東陽和陳昊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羅抿良和廖越安幾人慌忙迎上前,“陳先生?揚揚他--”

“揚揚現在怎麼樣了?”

“是不是真的醒了?我們、什麼時候能見他?”

“什麼時候能見?”走在前麵的陳東陽斜了他們一眼,“珂沙和那個催眠師的意思你們也聽懂了,等病人什麼時候不排斥你們了就能見了。”

說完,也不管一幹中年男人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多難看,大搖大擺地離開。

羅抿良臉色蒼白,慌忙又攔住比陳東陽容易相處些的陳昊,“昊先生,揚揚、我兒子他--真的醒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是不是?”

雖然羅抿良這兩年的所作所為讓陳昊有所感觸,但似他這般冷血的惡魔絕不會因此就心軟半分,格式化地笑笑,“羅會長先別高興太早,病人是醒來了,但羅會長別忘了,換心手術的成功率不會超過一半。”

頓了一下,陳昊報複性地看著幾人瞬間灰暗下來的臉色,繼續冷血地補充,“珂沙和喬魯斯先生現在房間照顧病人。我們好不容易才騙過病人、取得了他的信任,沒提及任何關於各位以及三合會的消息。這是珂沙和喬魯斯與諸位商議過的,原因的話會長和諸位都是明白的,相信諸位肯定也能接受這一點。為了病人保持平和的心態,各位還是不要讓病人看到你們才是,畢竟,病人現在的狀態--”

陳昊指了指心房的位置,冷酷地勾了勾唇角,也轉身離開。

羅抿良唇張了張,卻是一個聲音都沒再發出,就那麼看著緊閉的房門僵硬地站著。

身後的幾個男人心情的複雜程度並不亞於羅抿良。

好不容易盼到了首揚活過來,可要麵臨的卻不僅僅是不能見麵的痛心,還有不得不手術的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