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夥兒現在怎麼這麼多歪理?”廖越安好笑地揉亂首揚的頭發,接過輪椅,掉了頭往後麵走,“行了,今兒是讓你出來好好玩兒玩兒的,別眉頭皺得好像誰欺負了你似的。”
“你們誰沒欺負我?”首揚撇撇嘴,忽然回頭衝那韭菜漢子招招手,“喂!兄弟!把你那烤紅薯,給我包兩塊!要大個兒的!”
漢子一聽少主子都管自己叫兄弟了,頓時樂得直蹦,抱起兩大塊滾燙的紅薯就奔過來,全然不顧自家老大和堂主大人不同意的小眼神兒。
“不行,你不能吃。”李安維有些無力地揉揉腦門兒,他發現,他的確是在哄孩子,而且,這哄孩子的“活兒”還很不好做。
首揚大白眼一翻,“老子不能吃,還不能留著聞聞?”也不管一幹人都是什麼眼神兒,抱著熱騰騰香噴噴的烤紅薯,滿足了。
廖越安更是哭笑不得,隻得隨他去,推著首揚往莊園的右後方走去,“走!今兒天氣倍兒好,帶你好好玩兒一玩兒!”
初夏的和風暖洋洋,輪椅上的男子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揚起一抹近乎薄涼的笑。
顧知航,我會好好的,用另一種方式堅強地活下去!
阿文說得對,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找到你的話,就隻有我了!
既然你找不到我,而我又隻能固守一方天地,那麼,就由我來想辦法告訴你--我還活著!
摟了摟懷裏熱乎乎的烤紅薯,首揚唇邊的笑慢慢彎成一朵噙了一包蜜汁的罌粟花。
記憶中的烤紅薯,好香!香得讓人懷念、讓人心顫!
吃過晚飯,剛一丟下勺子,首揚就萎靡不振地擺擺手爬上了床。
一整個下午,廖越安都帶著首揚在假山後的湖裏瘋玩,首揚累得連腳趾頭都成軟的了。
不得不說,羅抿良是個非常會享受生活的男人。莊園的後半部不但有活水溫泉,有馬術場,有小型的露天體育場,有假山花園,還有一灣橢圓形的湖。
湖不算太大,但也著實不小,好似這巨大莊園中點綴著的一枚圓潤的琥珀。碧綠的湖水幹淨得近乎澄明,湖上倒不是蘇州園林那樣精雕細琢著九曲回腸小廊橋,而是由一道簡單筆直的原色木橋將湖貫穿,木橋欄杆鏤空,做工精細,窄窄地鋪展在湖麵上,很有幾分雅致。
湖中很常見的是一個小小的島子,連接著精致小木橋的前後兩端。島上各種各樣的灌木綠樹中藏著形態各異的雕塑,還立著一方精巧的兩層小亭台。
幾天前,廖越安在湖中安置了一艘價值不菲的私家遊艇,嶄新地停靠在岸邊,在耀眼的日頭下閃著明晃晃的光。太久沒玩過水的首揚自然喜歡得緊,一下午都耗在小遊艇上撒網捕魚,玩得不亦樂乎!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首揚居然能人品大爆發地捉到一隻王叭(八)!對此首揚不知是該雀躍還是該鬱悶,提溜著那隻四肢短短的爪子不斷揮動的王叭(八)滿臉糾結地瞅著。廖越安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極了,反倒是向來厚道的李安維居然沒能繃住,大笑出聲,甚至豎起大拇指直誇首揚人品爆棚!首揚臉都黑了,忍無可忍地瞪了幾乎要笑出眼淚的李安維好半晌之後,飛起一腳把這個幸災樂禍的家夥踹進了湖裏!
三個人在小湖玩兒到日頭落山,最後鬧騰到首揚的衣服都濕透了,擔心他會著涼的廖越安才強行把首揚送回別墅。
首揚倒是沒著涼,隻不過給邵文他們三個人包的烤紅薯不小心被湖水泡了一下午,又涼又硬,根本不能吃,隻得扔了。
快睡著的時候,首揚忽然迷迷糊糊地問,“色胚有沒有說,手術定到什麼時候?”
正為首揚居然和三合會的那幫人玩兒一下午而忍不住吃味兒的陳昊聽了首揚的問話連忙走過來,“半個月後,怎麼了?”
首揚“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見他什麼都不說,陳昊雖奇怪,但也不敢把首揚叫醒問,輕手輕腳給他蓋好毯子,然後走到書房的桌前坐下,壓低聲音問陳東陽,“揚到底什麼意思啊?”
陳東陽一向和陳昊輪流守夜,今晚輪到陳昊,不過陳東陽這會兒還不困,翻著新買來的琴譜低頭看著,“什麼‘什麼意思’?”
陳昊有些沉不住氣,“以揚的脾氣,怎麼會這麼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我可不認為揚真的是很好接觸的人。”
“看著吧,老大可比你有辦法多了!”
站起來上前把窗戶關了,陳東陽不屑地掃了一眼“腦子不夠用”的陳昊,提著琴譜走了出去。
離手術還有一星期,連陳東陽和陳昊都忙碌起來,各種準備工作嚴謹縝密,邵文以及一幹醫術精湛的醫師們更是不分晝夜地一遍遍研究,做好手術中可能出現的各種突發狀況的對策。反倒是身為主角的首揚輕鬆得很,整日和李安維他們廝混。
躺在樓下噴泉旁邊的白色吊椅上,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灑下來的陽光依然刺得眼睛張不開,不過細小的水霧偶爾調皮地蹦到腦門兒上的溫涼感覺倒是蠻舒服。
首揚臉上蓋著本最新的軍事雜誌,懶懶躺在吊椅上邊晃邊捋著肚子,中午的粥應了他的要求果然很粘稠,也很得他的心,但是胃好像有些吃不消,此刻脹脹得有些不舒服。
“安哥兒,你們大廚也是國內帶來的?”
自從那日戳破這層虛偽的假象之後,三合會的人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對首揚的各種保護也都放到了台麵上,同時首揚自然也知道了自己每天所喝的湯並不是陳東陽所煲的一事,不由對負責自己每日飲食的這位“大廚”滿意得很。
李安維眼神晃了一下,“嗯。”
“這個好,”首揚坐起來,把雜誌往吊椅上一扔,“珂沙說,再過一陣子我差不多就能吃麵了,我去問問大廚,他會不會做手擀麵。”說著,首揚興致勃勃地站起身,“廚房在幾樓?”
李安維老老實實回答,“一樓。”
看著首揚滿不在乎的背影,李安維抿了抿唇,他好像忘了告訴首揚--他每天的餐飲都是羅抿良一個人親手做的,從不假他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