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寬闊的肩狠狠一顫,身影抖的蕭瑟:“九兒,你累了,我們回去吧。”
她驀地睜開眼,卻映不出萬物萬色。好看的眉微微彎起,如那新月一輪。嫣紅的血抑製不住從唇邊溢出,襯著蒼白的膚,猶如雪夜中綻放的那一株冬梅。輕細的聲音傳來:“七業,你知道在新婚的那一夜,我想對你說什麼嗎?”
他跪在滿地鮮紅的坡道下,夕陽自身後扯出長長的影子。他手扶上她的臉頰,原本就抖的厲害,觸到她嘴角溫熱的鮮血時,抖的更厲害。沙啞的嗓音是掩不住的慌張:“九兒,別說話,我帶你去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她強撐住清醒的意識,可意識終歸有些渙散了,說出的話也是顛三倒四:“七業,你知道麼?我曾經那麼喜歡你,那麼努力變成你喜歡的人。可是,你為什麼就是不喜歡,連看也不願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那一掌,真的很痛,很痛,比我身上的血蠱還要痛。”
他用袖子去擦她嘴角溢出的血,可是卻怎麼也擦不幹淨。捏住袖口的手指用力過度,指尖泛出白色,此時卻沾了鮮紅,是春日裏海棠的顏色。
她沾了血的手緩緩伸出,似是要抓住什麼,卻被他小心的攢在手心,冰涼的一吻落在她的手心。她柔柔一笑:“七業,我們終於兩清了。也好,也好……”
最後的一句化成輕聲細喃,消散在邊塞的清風裏。一朵不知名的白色花隨風而搖,離了花藤慢慢落下,似是一場漫天的飛雪,下的悠悠揚揚。
他身子狠狠一晃,輕輕托起她的身子。終於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唇瓣輕顫極緩慢極緩慢靠近她的耳畔。似她還活著,聲音放的細柔,像是怕打擾了她,卻忍不住要把心中的話說給她聽,心中的難過說給她聽:“九兒,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就是那年海棠樹下救我的人?你可知道你失蹤的三年我是如何找你的嗎?你可知道我娶隱兒,不過是為了防止你叔叔對你不義。這些你都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九兒,我喜歡你……”
風搖著樹,抖出沙沙聲,像是秋葉落下漫步踩過的聲音,聽的人唏噓。
……
“九兒,你說你恨我,為什麼還要回來?”
……
“九兒,你看你最愛的風鈴花開了。”
……
“九兒,遇到你是我此生有幸。”
……
“九兒,別睡了,同我說說話吧。”
……
“九兒……”
一團白光漸漸散去,腦海中的映像隨之泯滅。耳畔是骨笛的尾調聲幽幽劃過,帶了幾分幽怨,帶了幾分蕭瑟。
再看前麵的骨女,亦或是竹九時,我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
淒然的臉緩緩綻開一抹笑顏,柔柔的聲音響起:“姑娘是這故事歎氣還是為故事中的人歎氣?”
我說:“都不為,為的是命運無常而歎。我歎時運無常,命運多端。”
她一怔,愣愣的看我:“姑娘看的通透。”
我笑笑搖搖頭,若是我看的通透,我對未晞不會執著這麼多年,不會時至今日依然放不下。也許未晞如今已是妻妾成群,孩子生了一籮筐,但是我仍然要找到他。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或是想大師兄話本上寫的那樣,是因為情愛,也許是因為他長的好看。但我更傾向於前者,至少不表示我花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