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嵐寂靜,風吹梨樹花滿香,沉寂的梨花綻在清風中,似是要沾著最後一絲春意,開的正濃。
瞧著凝神沉思的荀師傅,我歎了一口氣:“其實吧,智商這個東西,你還是別勉強了,想不到就想不到,看你這樣子我怪難過的。”話罷,象征性的拍了拍他肩膀,又是長歎一聲。
荀師傅抬頭,斜睨了我一眼,看的漫不經心:“知道你師傅是怎麼爬上三連宮的麼?你以為你師傅隻有打架很厲害?其實,能爬上這個位置,靠的是這!”食指點在腦門上,輕輕帶過。
我接過話頭道:“那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麼出去?”
荀師傅將目光投在遠處,瞧著花圃裏種的水蘇花,回道:“萬事萬物皆有法度,我們契合時機進了這裏,自然也要對上時機才能出,我在等恰當的時機。”
我微微有些詫異,問向荀師父:“時機?什麼時機?”
輕柔的一笑似是九天落下的層霜細雪,淡淡的嗓音繞在這陣霜雪中:“時機來的剛剛好。”
話間忽有陣風席地而起,梨花落的更甚,猶如層天飄落的白雪,拔地起的一陣風,卷起了千層的梨花,迷離地撲向遠處,落在花叢裏,身後的亭上青瓦響個不歇,我嚇了一跳。
荀師父起身將我護在懷中,周身縈繞一層淡淡的白光,白光之外被隔離成另一個世界。淡淡的聲音盤旋在頭頂:“繁弦調的調子可都倒背如流?”
我訥訥的點點頭,道:“雖然不會倒背如流,但是倒也不曾忘記。”
他垂頭看了我一眼,語聲平緩:“那便奏繁弦調裏的那支踏歌曲吧。”
我愣了一愣,這一愣的瞬間,腦子裏轉了一個彎,不明白荀師父為什麼現在這個時候讓我奏這踏歌曲,但是按他的話,我是個高人,高人辦事情都喜歡有情調,這個情調不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領悟的了。我想高人大概都有個癖好,而這個癖好是我們這些的大眾的俗家弟子看不懂的。就像梨園裏的範彬彬,她出台唱曲時就喜歡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一樣,高人的世界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理解的。
迅速從懷裏掏出血玉笛,調整好呼吸,深吸一口氣,玉指勾動,笛音緩緩而出,悠揚落在紛飛的梨花雨裏,落地詩意。
笛聲悠緩,白光以外的世界卻猛的坍塌,靈虛境裏掀起的驟風不曾停歇,驟風之間近旁的梨花落的繁盛,似是一場天地的盛世祭奠,白色的花瓣像是銀河外下的一場大雪,將天與地遮的撲朔迷離。大風中的梨花枝抖的蕭索,忽然荀師父摟過我,飛身跳到木屋頂上,那株遮天的梨花轟然倒塌。花枝抖在驟風裏,像個蕭索的落寞仕子。
還未待腳尖站穩,荀師父旋身帶著我又跳開。微微轉過頭看向那邊,剛剛還四平八穩的木屋驀然大動,頂上的青瓦墜地,木石翻滾,清脆的聲音和著木頭搖晃的吱呀聲,響個不停。就在一個愣神間,轟的一聲坍塌下去,震的一堆花瓣紛紛揚揚。
圍垸的牆也隨之塌陷,眼前視線豁然開朗。遠目而眺,驟風拂開遠處繞在院外的層層薄霧,眼見著浮在木屋旁的繚繞白雲被驟風撥開,有清幽的溪流倒水而流,而那小溪似是漂浮在半空,若一道浮影,浮沉不定。河裏的魚兒不斷的跳起,像是驚到了一般,似是要衝破這障礙,脫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