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站好,荀師父自懷裏掏出一截黑色的東西,在燒著的火堆上點燃,寥寥清香悠悠燃起,瞬間彌漫整個亭子,濃鬱而不膩人。
我好奇問道:“好香啊,這是什麼香。”
荀師父一邊將燃著的黑色東西投入石桌上事先準備好的香爐,一邊淡聲道:“是犀牛角沉香。此香存於上古時代,沾衣帶,能通人鬼。”
我道:“何意?”
荀師父掃了我一眼未搭話,隻淡淡一笑。轉頭看了看倩兮女,問道:“可準備好了?”
一陣清風拂開四角亭外的輕紗,將倩兮女的墨發吹的揚起,淡笑如菊,素淨的臉緩緩貼在水晶棺上,語聲放的輕柔:“你可曾聽過有種花叫彼岸花?傳聞此花生於黃泉路邊,花開不見葉,開落不見花,花葉生生世世不得相望。而此花又並出兩蒂,守望卻又不相知,永遠背向而長,永不相見。你說我和你是不是像極了這花,生生世世永無相見。這些年你與我共存一體,卻朝夕不見,這樣又有什麼意義?”
手緩慢的撫上水晶棺上的一角,伸出食指輕輕敲在棺上,極輕地笑了笑:“我為你入了魔,來世罰你渡我,可願?”
那樣輕柔的話,聽在耳裏像是一句情話,直直的甜到了心裏,可是過後又像毒藥蔓延,瞬間蔓延四肢百骸,心像是被剜出了一個大窟窿。我沒什麼意識的張了張口,喉口有些幹的發澀。
抬頭瞧了瞧天,月圓如昔,清冷如昔,有風微微,有影盈盈。我頹廢的想這樣好的天氣裏,心卻這樣悲。
忽地涼亭的四周起了一陣大風,四角的帷幔被吹的紛紛揚揚,樹葉聲沙沙作響,像是晴好的天氣裏鬥降的一場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砸在屋頂,震的瓦礫響個不停。
大風間荀師父的話穿破長風落在耳邊:“繁弦調下卷,聽人心者,以心為樂,以念為譜,奏天字之章,拂日月之華,借浩然之氣,濁乾坤之象,欲改天人之眼,造洪荒之境,出!”
長笛在手,指隨心動,意不改,念不轉。一曲玉調衝破笛身,破開渾濁之氣,將立在懸棺頂端的倩兮女圍繞,流動的紅色氣流越集越多,顏色也隨著曲調的變化,而越來越深。紅色的光將她重重包圍,似是被裹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紅色綢帶,成了一個人俑。
我催動身上靈力,十指也越來越快。亭外的狂風嗚咽響起,似是一座猛獸張開血盆的大口,隨時要吞滅這個地方。拔地起的風將周圍裹緊,堆積的烏雲掩映銀月。亭內升起的火堆左搖右晃幾次後,終於滅在勁風裏,周圍漆黑一片,隻有寥寥的犀牛角香還縈繞在亭子四周,並沒有隨大風四處飄散。我抬頭望向懸在半空的倩兮女,紅色的光中漸漸一處一縷清幽羸弱的微光,繞在紅光之外,幽幽繞繞,似是不願離去。
荀師父歎了一口氣,緩緩推開懸棺上的水晶棺蓋,大風中他清淡的嗓音飄出:“歸兮,歸兮,魂歸故鄉時,伊人久待已。莫留念,莫留念,三丈紅塵三千煩絲,終成空。歸歸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