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著他,這一眼像是隔了千萬年,既熟悉卻又陌生。
他上前朝我近了兩步,低下頭看我,紅色的眼投來玩味的興趣,淡漠的臉上溢出絲絲嗜血的笑容,半晌,他忽地低笑一聲:“想救他,還是想救他?”
我依舊默然不語,直直地看著他。
他揚起劍,輕輕拂拭著劍身,像是擦拭某件稀世珍寶一般,慵懶的嗓音低低響在我頭頂:“或者……兩個都想救?”
這個人,曾經我最摯愛的人,我一生的良人,此時卻在一步一步將我逼入萬劫不複的地淵。
我啞著嗓子試著發出聲音,卻隻斷斷續續飄出細碎的隻字片語:“兩個……我都……想……救……”
他一愣,嗤笑道:“嗬……胃口倒是不小啊!”想了想又道:“若是我說,我要的是你的命呢?”
我看著他,盡在咫尺的瞳仁裏倒映出和曾經一模一樣的我,隻是如今卻沒了當初的半點柔情。
他看我半天沒有說話,嗤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似是要離開。
我伸手扯住他半角的衣紗,又重重跌在泥濘中,我不去看也知道身下已是鮮血染遍,口張合幾次才發出:“你要什麼、什麼條件,我、我都答、答應……?”
眼前的人停下腳步,忽然轉過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半晌,忽然問道:“為什麼?”
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腹部卻是一陣撕裂的痛,額間滲出的冷汗也被大雨衝的幹淨。重咳了幾聲有絲絲的嫣紅順著嘴角流下,我笑了笑抬起頭,目光掃過被黃土遮掩的天,落回到不遠已經昏迷的荀師父,淡淡道:“我記得有人曾經問過我,我這一生可有想守護的東西?”
君上淩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遠處的賽場,一瞬又抽回重新投到我的臉上,凝目看我片刻,道:“所以?”
我望著另一隻空出滿是的汙泥的手,指尖帶著輕顫,慢慢從他的腳邊縮回,麵無表情道:“什麼是守護?為什麼守護?曾經我也想了很久,我覺得拚盡所有的力氣去守一份情或者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都是最傻的事情,因為你沒有辦法確定即便你守護了此時,未必能守護的了彼時,這是一個物盡天擇的世界,存在即會隕滅。”
歎了一口氣,極目望向遠處,山巒疊嶂的霧氣籠在紅色的幕簾中,看的異樣森然,我續道:“可如今經曆過世事變遷,我才知道,很多事很多人都身不由己,也情不由衷。師父,此刻有我想守護的人和守護的事。我想守護你們,我想守護丘山,即便有一天我會為即將做出的這個決定付出一生的生命,我,也謂之甘甜。”
紅色的瞳孔深沉似火海,鎖在我的臉上許久。清淡的眉微微籠在一起,隻是如今我不能在伸手將它抹平,心口莫名痛了一下,嘴角上引牽出一抹笑:“這理由充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