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太監退下後,元泰帝喚來近侍回乾清宮,並吩咐皇後自回椒房殿。
新封的惠後惠如簡臉上並無異色,理了理衣襟,儀態端方的離開。入宮不到一日,作為惠家嫡女,她已將皇後的威嚴端了起來。
其心裏也是不願跟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元泰帝呆在一起的。所以,這兩人,注定是貌合神離的帝後。
天上雪花越飄越大,地上百姓越遊越樂。上位者的世界其實離他們很遠,今夜能在北門下一瞻天顏已是這輩子最大的殊榮,隻要吃飽喝足,日子太平就行。
江春,明府,夜。
明老太爺院裏。
幹癟的明老太爺縮在一張黑漆太師椅裏,瞪圓了渾濁的老眼,發出嘶啞的聲音:“什麼?色兒不見了?”他邊說還邊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另一隻手撐著椅把,想要起身的樣子。可終究是老了起不來,隻得嗬嗬喘著粗氣。
錢管事跪在他身前,半點不敢抬頭。見老太爺這種樣子,他又粗聲道:“長春院的清倌統共逃了兩個,也死了兩個龜公。有人見到,色公子與新來的棋書公子跳下了楚江,那麼冷的江水,小倌身子弱,怕是不能活了。長春院的老鴇派人尋了一個白日,都未尋到消息,怕是兩人死在江裏了。”說完,他的頭垂得更低了些,生怕老太爺動怒。
“色兒,我可憐的色兒。怕是在長春院過得苦了,才逃了。”明老太爺竟然開始嗚咽起來。
錢管事隻是跪在地上,並不敢接話。就連他,也是被明老太爺禍害過的。
明老太爺的獸行在江春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不知弄死了多少從長春院買來的小倌。明家勢大,無人敢動明家,其做惡事也是向來無遮無掩的。
嗚咽一會兒,太師椅裏的人竟開始笑了起來,他眯起一隻渾濁老眼,縮著脖子,看向錢管事。
“小錢,你先前說,長春院賠了我另外兩個上等的?”
“回老太爺,人在院外候著呢。我這就給您帶過來。”錢管事答。
“快去快去。”明老太爺急切道。
錢管事起身出門,明老太爺一直眼巴巴地看向門外,伸長脖頸,嘴唇微張,麵上似興奮、似憐愛。
明家主母院內。
一白衣,約莫十三四歲的覆白紗女子被帶入主母內室,旁邊跟了一稍胖的婦人。婦人塗豔紅色唇,著水紅色衣裳,滿臉堆笑,開口道:“夫人,你要的人我給你帶到了,你看成不?”
明家主母並未應她,而是細細打量摘了白紗的女孩子。
“不錯不錯。”她十分滿意。就該是這種模樣,常年住偏院的女孩子,就應跟村下人一樣,瘦弱土氣,頭發枯黃。麵上骨骼跟那狐狸精竟有九分相似,這樣恰好,旁人不會懷疑,皇家也不會生疑,老爺那裏也過得去。
作為明家主母,她其實並未仔細看過明家外人一樣的十四女長成什麼樣。她娘家當然沒有這麼土氣的女孩子,這人是她依樣子讓下人去人販那裏尋的。
不過,竟然尋到這麼相似的,她很滿意。
旁邊胖婦人見到夫人滿意的神情,心下一喜,剛要討錢,感覺脖子一涼,下一刻立時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