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邊有一魁梧高大的人與他並排而立,正是明德帝唯剩在世的幼弟,應王元始興。五十歲上下的人,卻沒有半點老態。除了胡子花白一點,頭發仍是黑直烏亮,雙眼依然炯炯有神。他人雖粗,心卻不粗。覺察身旁的陰成善心緒起伏,嗤笑了聲。
明王陰成善聽到身旁之人嗤笑,卻未有表示。反而伸了伸脖子,平了心緒,整了臉色。恍若不曾有剛才那番起伏。
元子尊在前,聽到裘遠色這番話引起的動靜,不由得微微笑起。不論今日是怎樣,昭懿公主的火終究是要燒起來的。
“遇城你莫不是傻了麼?本宮說了回宮你聽不懂麼?”裘遠色輕笑的聲音帶著寒意傳過來。
哦……嗬嗬嗬,她竟然忘了先前裘遠色交代的了。
慢慢落下車簾,她遮住了外麵百多雙窺探眼睛。稍稍感慨一下,自己就是個跑龍套的,僅僅在眾人前漏了個麵。不過好歹名字還是這樣被裘遠色喊出來,她也算是個有名字的群眾演員了。
這樣想來,心中稍感安慰,她便轉過身去。
車中美人已然不複先前風流慵懶之態,坐直了身,收攏了袍。不過發絲還是亂的,衣領還是敞的。所以遇城一眼就看到了那早就被她遺忘的草莓印兒。
明明已經變成了淡粉色的一塊,可是卻刺眼得很。眨眼睜眼,還在裘遠色玉色的左側脖頸上明晃晃的掛著。
“你不是會醫術嗎?你為什麼不弄掉它?”遇城指著裘遠色的草莓印問。
“不是有用了麼?為何去掉?”裘遠色自然而然回她。
“你……”遇城想回他。
“再說它長在我身上,你是見不得它?”裘遠色理所當然地回她。
“我……”遇城又想回他。
“雖說當初未經我允許,你就弄了上去。我不怪罪於你。”裘遠色慈悲為懷地回她。
“我們……”遇城還想回他。
“阿楚,啟程。”裘遠色突然揚聲朝外喚道。
“……”遇城不想與他說話了。她又不傻,知道這人明顯不想與她談論此事。
確是如此。
如果不是車的門簾、窗簾關的不透光,遇城就可以看到對麵人緊抿著唇,如玉的耳朵上染了一線紅色。
所以,裘遠色的確不想與她談論這事。
“是,公主。”車旁阿楚回答的聲音裏含了絲笑意,朝後一揮手,“回宮。”
眾人見昭懿公主不再多留之意。等皇帝上了鑾駕,也樂得脫了城門口的渾水,儀仗扈從,前擁後簇,車乘相接,旌旗招展地離去。
隨後,朱紅的公主車架也不再停留,緩緩往皇宮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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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懿公主回宮這日,盛都的老天未像前幾日上元節的時候那樣下雪,而是個陰天。灰青色的天空黑沉沉的樣子,像墜著什麼似的,將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