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城感覺到肩膀有些濕意,是歸子染哭了。
遇城推開他,直直地看著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初見時的幹淨澄澈還在,此時卻哭得梨花帶雨。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對她掩藏了這麼一點事所產生的罪惡感,此時已經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的淚水裏。
十三歲之齡,親人俱去,能挺過來,且想著報仇,已是不易。
遇城看著他幹淨的眉眼,笑道:“嗯,你隻是瞞了我沒說。”
少年抬起紅腫的眼睛看著眼前之人,半響,又掉下兩滴淚。
“是。”這是他回答遇城剛才問的問題。
看著他兩把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掛著淚珠撲閃撲閃的,遇城扯起他的袖子幫他擦了擦,道:“今日起,你跟著離右統領學文習武。”
聽得這話,歸子染猛地看向遇城,脫口道:“哥哥,昭懿公主會允我跟離右統領學麼?”
遇城又笑了笑。這弟弟還真是藏不住心思,用得著那麼快脫口麼,看來是早有這個想法。
“會的,我會去跟公主說的。”遇城道。不這樣,不借裘遠色的勢力,你何年何月能報家仇?她心裏想著。
“哥哥。”
“嗯?”
“哥哥。”
“嗯?”
“哥哥。”
“有事?”
“沒有,就是覺得你對我好。”
“你對我也很好啊。”
“嗯,我會對哥哥很好很好的。”
歸子染最後一句輕輕的,而又沉沉的保證落入了一旁的歸子荷耳中。一直旁觀這一切的她,忽覺得,自己這個小堂弟似有什麼不一樣了,而這不一樣正是那個紅衣少年帶來的。
遇城是故意讓這一幕落入歸子荷眼中的。她以後必是要和歸子染一起的,知道的越多,她便越不好脫身,越要幫助歸子染。
“哥哥,你……”歸子染正要開口問問遇城呆在昭懿公主身邊是否好過,畢竟,憑他所知,昭懿公主是暴戾嗜殺的。
“遇城公子,公主要回來了。”林中突然閃出一黑衣人,落在了遇城後麵,道。
“什麼意思?”遇城看黑衣人,黑衣人麵色不變,站著不動。
遇城挑眉,看意思是讓自己提前回去等裘遠色。
可她不想這麼聽話這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走起。
她輕輕一笑,沒了在歸子染前的穩重,一甩衣袖,往來路去了。
留下歸子染、歸子荷二人呆愣。方才哥哥、遇城公子那一閃而過的不悅是他們眼花了麼?
*
遇城回到曲台閣,這裏連個鬼影都沒得,她百無聊賴地蹲在雪地裏玩起來。
低頭,畫一筆正字。
仰頭,問一句老天爺:“areyoukiddingme?”(你在跟我開玩笑麼?)
低頭,再畫一筆正字。
仰頭,再問一句老天爺:“areyoukiddingme!”
……
無限循環模式開啟,遇城一遍一遍地仰首問天,穿越這麼高級的事,說穿就穿了,天上是真的沒有上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