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裘遠色道。
“……”果然是惹不得江春第一大戶的,女的男的都被弄死了,獨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孩子。現在這個孩子也死了,被她占了身體。
裘遠色看她目光之中無半分仇恨怨憎,隻有惋惜。
“你在想什麼?”他突然開口,身子逼近一分。
“我原來是一個孽種。”遇城迅速答出心中所想,想到了剛來的那天晚上的情形。
裘遠色聽得這話,見她眼光渺遠,若有所思,拉著她的右手稍稍用力,道:“亂說。”
遇城一怔,不是麼?偷情生下的孩子,江春人盡皆知。死於雪夜,棄於楚江。
裘遠色看著近前這雙明亮清澈的眸子,慢慢道:“你父親母親是經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隻不過是明家老爺從你父親那奪你母親去時,她已懷了你。你,算不得孽種。”
“嗯?”原來是強搶人妻的事,自己想岔了。
不過,原身的事不是她的事,她不會去管。
她將眼睛聚焦回來,對上近在咫尺的鳳目。鳳目幽深,深不可測。
“公主查了我,覺著我是明十四,可是又覺得我不是明十四,對吧?”語聲平靜,徐徐述之。
這話,若是他人聽去,定會不知所雲,一個人,怎會分是與不是?
可是裘遠色望著她,沒有說話,分明是知曉她所言為何。這幾日,他也是對此感到疑惑。可諒他有驚世之才,也絕不會想到異世魂魄附身之說。
遇城慢慢用力推開裘遠色的雙手,道:“我是明十四,或不是明十四,對公主都無分別。公主不必對此深究,總不過就是在公主眼前的一個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遇城推開了裘遠色,繼續道:“若是不能信過遇城,殺了便是。”
最後四字,輕輕巧巧,完全不似在言及自己生死。
裘遠色看著她,處低人之姿卻無半分奴顏婢膝之態,一張小嘴吐出殺伐血腥之言卻依舊美若初櫻。
“我信。”裘遠色淡淡開口。
少女聞言,並無驚喜,隻是慢慢站了起來,慢慢去撿那把小刀,慢慢往羅漢床去了。一眼都吝於給他。
裘遠色看那新掛的隔簾上的人影踢鞋,掀被,上床,入睡,好似比之前多了絲什麼。
他轉過頭來,坐在椅子裏,靜默不言。
*
第二日,卯時。天色初明。
沿著樓梯下到水閣,裘遠色往羅漢床看去,未見到該熟睡的人。目光轉至門外,看到遇城閑閑地倚著廊下柱子。
“你風寒未愈,不應早起。”作為醫者,裘遠色知曉遇城風寒未愈,應多多休息。
“活著何必多睡,死後自會長眠。”遇城轉過身,對著裘遠色道:“裘遠色,你今天要出宮,是不是?”
裘遠色看著遇城,見她儀容規整,明顯是早早起來梳洗過了的樣子。而且,一聲“裘遠色”,仿若昨日的針鋒相對未曾有過,他們又回到了初初時的樣子。
“是,今日你隨我去見一個人。”裘遠色道。
“陰人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