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女子隻覺她這動作溫柔雖溫柔,卻讓她承受不起。這位逆著光的小公子的眼睛,在暖陽的陰影裏無端射出冷意,有些可怖。
她想說“是”,但這字卻卡在喉嚨,吞吐不下。說了,就是承認她必須去死;不說,她的孩兒能否順利生下,還未可知。
她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遇城不管她如何反應,手下用勁,將她扯上前來,一把扔給阿楚。
“阿楚,人帶走。”
“是,公子。”
阿楚話畢,四個著青色短褐的護衛抓著兩個怔怔婦人下去了。四周圍觀百姓噤聲不敢言。
“公子,我們還去麼?”阿楚道。
“去,怎麼不去?”遇城轉過身對著阿楚莫測一笑。
阿楚嚇得心下輕顫,招過方才吵鬧時已至的灰布馬車過來,和遇城一起登上了馬車,向著城西駛去。
灰布馬車並不招搖,可達城西之時還是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轟動,且越往裏走著,轟動越是大。
居盛京之人,就算是最底下的貧民,也是有眼力見的。那馬車實木暗處,隱隱現出的雕花暗紋,是橫亙在西城百姓心內不可逾越的天塹,不可僭越的神。
車行處,人流自分道兩旁。
遇城微微掀開車簾,一路走一路打量這般古時百態。兩汪黑水眸子,緊緊盯著散落道旁,參次不齊的擺攤小販。
“公子在找什麼?”阿楚禁不住好奇問道。
“書。”遇城回道,雙眼打量不停。
“什麼書?”阿楚正了正身子。遇城公子費那麼大勁難道就是為了尋書?
“《瘋人怪談》。”遇城從袖口抽出上回他從裘遠色手裏要來的破舊小書。
“這是主子手中那本麼?”阿楚接過來,仔細瞧了瞧。
“嗯。”遇城穩穩答道。
“公子,主子手中那書可不是在這兒找的。”阿楚粗粗翻了翻這本破破爛爛的灰皮書。
“哦?在哪兒?我們快去。”遇城眼中波光閃過。
二人留了馬車在主街上,穿過幾條窄巷,又步行了約一裏路,終於得見一方小院。
院門是兩扇歪扭的柴扉,院牆很矮,其上堆了厚厚的白雪,內裏的兩間覆雪小房清楚可見。整個小院皆被一尺來高的的白雪覆蓋,唯有一條掃的幹幹淨淨的青石小道通向柴門來。
裏麵間或傳出一兩聲狗吠。
遇城輕叩了叩柴扉,阿楚靜立於她的身後。
“汪汪!汪汪!”突然從一間虛掩的小房內奔出一隻肥胖碩大、毛色油亮的黑毛獒犬來。
“公子小心!”話剛出口,阿楚就自行護住了遇城。
遇城皺了皺眉,推開擋住她的阿楚,好笑地說:“放心,它過不來。”
阿楚正在疑惑之時,就見那條肥胖的大黑狗攀著半人高的柴扉,嗷嗷直叫。它的前腳已經越過了柴門,可後腿卻怎番也過不來。
這狗,都胖到這般地步了!
阿楚看它那凶猛捉急的樣子,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你看它那小樣,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