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死有命(1 / 2)

聽罷白望淵一番慷慨陳詞,越無霜垂頭靜思,閉目不語,陷入冥想狀態,後院之中一時之間隻剩下沉默,偶爾傳來幾聲魚戲蓮葉之聲,聽來甚是輕微,稍不留神,便會錯過。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悶熱之感漸漸消散,蓮池之中的魚兒們也活躍了起來,舒展身姿,追逐嬉戲,攪動起粼粼波光,生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細細聽來,也頗有雅趣。

然眼下石桌旁的兩人沒有這等閑情逸致來欣賞這自然之趣,白望淵見越無霜不言不語,雙目緊閉,懷疑是否是自己方才那一番話說得太過不客氣,惹得越無霜生氣了,他又不敢斷定,貿貿然地道歉賠罪,此刻心中無比糾結,抓耳撓腮,滿臉通紅,看樣子很是苦惱。

好不容易越無霜似是想通了什麼,從沉思之狀中緩過神來,慢慢睜開了雙眼,對著白望淵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微笑,而後連聲招呼都沒打,便掄起拳頭重重地錘了一下他的胸膛,說了一句令白望淵莫名其妙,著實不解的話:“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臭丫頭,你是有什麼毛病嗎?剛剛還是一副誰都不搭理的模樣,怎麼轉眼間就變了,無緣無故地拿拳頭碰我幹什麼,陰晴不定的,跟六月裏的老天爺一般,這大白天的,不會是撞邪了吧?”白望淵被越無霜不可捉摸的表現弄得有些疑神疑鬼的,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輪轉了幾圈,還用手在她麵前來來回回地晃了好幾圈,看看她是否真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對於白望淵的幼稚舉動,越無霜很是無語,忍無可忍之下,一巴掌拍開那跟無頭的蒼蠅般沒完沒了地在她眼前晃悠的煩人大手,很是懷疑眼前這個看似無知,躍躍欲試地仍想做一些可笑舉止的白望淵與方才那個說出驚人之語,令她刮目相看的他真的是同一個人。

“淵哥,你剛不會是被何方神聖附身了吧?那樣的話怎麼會從你嘴裏說出來,真是奇了怪了。”越無霜毫不避諱地將心裏的揣測說了出來,盡管她知道這是毫無根據的無稽之談。

“師傅教的啊。我想想啊,那還是小半年之前的事,有一回,一個剛從地方上升到帝都來的官員,姓什麼叫什麼我也忘了,他也不知怎麼打聽到師傅久居無偶,便想著巴結巴結師傅,想著有貴人相助,往後在帝都也能混得好一些。於是某日,他便帶著一貌美的女子一同前往丞相府拜謁師傅,想將那女子孝敬給師傅,說是聊表心意。師傅是什麼樣的人,那是正人君子的楷模,美色當前,巋然不動,當然不會收下這形同賄賂的禮物,厲聲嗬斥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員。可那官員也當真是不知好歹之人,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偏闖進來,自尋死路說的就是他這種人。師傅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可他卻以為師傅是有所顧慮,怕他會對外泄露什麼,這才不受他的孝敬。他見在場的除了師傅與我之外,四下裏再無他人,便上前幾步輕聲對師傅說起這美貌女子的好處,心想師傅識得了那女子的好處,便再不會急著拒絕了。不料師傅聽完他所說的話,拍桌而起,喊來侍從將那茫然無措的官員抓了起來,交由大理寺查辦。事情發生地太快,有如雷霆之勢,倏忽之間,便隻剩下師傅,我與那女子三人,我當時站在一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得緊。師傅伸出手招那兀自站在原地的女子上前,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她一番。先前我未曾過多留意那名女子,如今她站得近了,我也看清了她的模樣,看樣子也不過二八年華,臉上總是笑吟吟的,師傅問她什麼,她也隻是搖頭,並不答話,當時我就覺得那名女子與常人有些不同。師傅見再問那女子也無甚收獲,便喚來管家,讓她為那女子找個可靠的去處,好好安置。師傅見我一臉疑惑地站在一旁,便好心為我解惑。原來那女子因著被當做禮物的用途,原先的主人故意將其弄得癡傻聾啞,為的便是使得收禮之人少掉許多顧慮,心安理得地收下禮物,而顧客心滿意足,原先的主人交易所得的錢財也可能因此翻倍,唯利是圖之人爭相效仿,故而此事屢禁不止,許多孩童被拐賣,深受其害,順帶著為那些整日裏任勞任怨,不得不屈於人下之人感到悲哀。我聽完師傅的感慨之後,固然心中滿是憤慨,但當時我的想法並不能達到師傅的境界,身不由己的孩童確實值得憐憫,但那些棲身於青樓妓館之中,周旋於達官貴人之間一類的人,我卻認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認為那些命運多舛,不幸淪落風塵之人,或許受得那許多的苦楚,是自作自受,全是其心甘情願,因著他們看起來怡然自得,笑容滿麵的,我便覺著他們必是樂意得很。師傅聽完我的見解,劈頭蓋臉地將我訓斥了一頓,講的大抵便是我之前的那番話。師傅的話,著實令我茅塞頓開,其後又增長了一些見聞,知曉自己之前是鑽了牛角尖,那些以偏概全的固執想法有多混賬。”白望淵講了關於之前那些令越無霜感慨沉思之話的一些淵源,他說他自己亦是經東方丞相一番教誨過後才幡然醒悟,知曉其中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