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臉木然的劉管家與怎麼都藏不住興奮之色的小宮一前一後走遠,這一出突如其來的鬧劇總算是結束了,越府小院又恢複了往常慣有的寧靜。劉管家教訓奴仆,本就算不上什麼大事,但到底是鬧出了些許響動,在本就靜謐的院落中很是突兀,況且遲遲未有停歇的態勢,於是乎,打擾到了正在談話的白望淵與越無霜,使得他們不得不暫時擱置一問一答的閑聊,而越無霜到了嘴邊的話自然也被堵在了咽喉之中,沒能一鼓作氣地說出來。
國士越華為人最是正直不阿,光明正大是他為人處世一貫奉行的第一重要標準,所以連帶著他對府中下人的要求也是一般無二,雖然國士對待侍候的仆人一向寬厚,一視同仁,然而暗處偷聽,私下打探這種事是他最見不得的,此等苟且之事若一經發現,勢必嚴懲不貸。
但凡越府中的仆人進府時一一都受過訓誡,均知曉越國士是這麼個說一不二的剛正性子,國師府中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沒有一個敢不嚴格遵從這俗成的約定。
因此,隻要越府來了客人,上完茶果糕點,做好他們分內之事,而後這些仆人便會自覺地避得遠遠的,沒有吩咐必然是不會靠近主子們談話之處,不論是書房還是小院,即便是在大廳之中,也一律如此,他們生怕一個不小心衝撞了哪位貴人,壞了府中的規矩,得了那竊聽朝事,幹涉朝政的罪名,犯在鐵麵無私的劉管家手中,那可就不止是脫一層皮那麼簡單了。
白望淵在這越府常來常往,對府中的規矩自是十分了解,不然也不會在院落之中的蓮池旁便肆無忌憚地談論有關於薛家的這等機密之事,不料今日這份慣有的清淨會被攪擾。
這點小風波在素來大大咧咧的白望淵看來,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件事兒,他三言兩語便把事情給擺平了,而他之所以這般急不可耐,全是好奇心作祟,要知道方才他與越無霜的談話正進行到關鍵時候,事急從權,他自然不能在芝麻綠豆的小事之上耗費太多不必要的功夫。
草草了結了劉管家責罵小宮一事,還順手給了被訓斥的小宮一袋珍貴的五彩琉璃珠,白望淵自認為已將這件事處理完畢,別的什麼話沒說,自顧自地往之前院中的石桌走去,片刻回顧都不曾有,看的出來,他不想繼續在院門處耽擱,於小宮到底是否“偷聽”一事上與劉管家多費唇舌,此時他的態度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急不可耐。
越無霜瞧著劉管家與小宮兩人先後走出了她的視線,這才施施然轉身,追隨著白望淵的腳步,悠悠然返回適才被白望淵步步緊逼地盤問的地方,不緊不慢,並沒有半分焦急的跡象。
白望淵三步並作兩步,很快便到了石桌旁,對著姍姍來遲的越無霜翹首以盼,見她遲遲未走到他身邊,心內很是焦急,連聲催促她別磨磨蹭蹭的,走快一些。
心急如焚用在此時的白望淵身上,越無霜覺得再合適不過了,她絕對相信,若是她再走慢一些,晚那麼一點點走回原處,已然坐定的白望淵必然不能安坐,肯定會急火火地從座位上蹦起,以最快的速度衝過來將她拉到石桌邊,一把將她摁倒在石凳之上,順帶抱怨她幾句。
“磨磨唧唧的,跟隻出來消食兒的烏龜似的。短短的幾步路,走了這麼久,明知道我在這兒等你,臭丫頭,你是成心的吧?”白望淵見越無霜終於坐下,即便院門與石桌之間相差不過百尺的距離,他卻覺著自己像是等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相當漫長而煎熬,心裏著急上火,嘴上也忍不住嫌棄起越無霜閑散悠哉的走路姿態來,嘲笑她像隻懶散的烏龜。
聽白望淵對她念叨個不停,若是換作平常,越無霜定會覺得白望淵很是婆媽煩人,而且居然還敢罵她是“烏龜”,有求於人還這般囂張,從前的越無霜必定扭頭便走。
“薛家的事還要講嗎?”越無霜問白望淵,頗是心平氣和的樣子。
情急之下,白望淵一時口不擇言,說了越無霜幾句,說完之後,他便有些後悔了,他與越無霜自小一塊兒長大,完全可以說,他了解她比她自己還要來的清楚,因此他當然知曉這個和自己並無血緣關係,不是親妹妹卻勝似親妹妹的越丫頭若是被他人數落之後會作何反應,誰如果讓她受了委屈,那她必然任何人的麵子都不會給,一點情麵都不會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