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那狼一旦靠近一點,烏狄便發出“嗚嗚”聲來嚇唬它,過一會兒那狼又會上前來,一狼一人便這樣僵持著。
此時的越山之主不禁在心底暗暗叫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會落到這般境地,當初何必將這些年歲到了的老狼放下山來,直接把他們宰了了事,不就萬事大吉了嘛,又怎會落入這般境地,陷入無法解脫的困境之中。
烏狄此刻滿心期盼著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狼不是這一頭,他默默地乞求老天爺能把這老狼給換了,換一隻他不認識的狼,換一隻從未經他豢養的狼,換一隻能直接要了人性命的狼,這樣或許他還能死得痛快些,被一口咬斷喉嚨,結果了性命,這至少也是一種不用經受太多痛苦的死法,也好過之後讓這隻老狼戲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盡管越山之主誠心誠意地向老天請願,可天不從人願,平時不燒香,臨死抱佛腳,若是這等荒謬的願望都能被滿足,那日理萬機,耗神頗多老天爺不得力竭而死?因此,令烏狄心驚膽戰的老狼非但沒有被換走,而且離他是越來越近,失去了威懾力的“嗚嗚”聲對這成精了的狼沒有了作用,它半點都沒在怕的,全當沒聽見烏狄拚盡全力卻毫無震懾效果的警告,看樣子,這老狼已經看破了他外強中幹的實質,覺得他身邊根本不存在什麼危險,不緊不慢地朝他踱了過來。
往日都是烏狄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畜生,掌握著生殺大權,想讓它們生,它們便生,想讓它們死,它們便死,隻要他一有了決定,這群口不能言的野獸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抗議,能做的就是引頸受戮,落入一命嗚呼的下場。風水輪流轉,如今這劊子手和挨宰卻一聲不能吭的冤大頭的角色掉了個個,生殺大權握在了曾經生死由不得自己掌控的老狼手上,而曾經那個不經意間便可揮下屠刀的高高在上的人卻淪為了“階下之囚”,是生是死,何時生何時死全都由不得他自己,說一不二的越山之主即將成為狼嘴下的犧牲品,落入狼腹之中,變作與牲畜無異的飽腹之物。
看著方才還是一副畏畏縮縮,戰戰兢兢模樣的老狼變作眼下這種閑庭散步,勝券在握,信心十足的嘚瑟樣子,烏狄心裏是冰涼冰涼的,而且是越來越涼,像是把他整顆心都泡在了寒冬中冰涼的河水中,瞬間就被凍住了一般,跟這股仿佛釘在他體內的寒意相比,身體上那種沁入骨髓的涼意根本算不上什麼,人都要死了,哪還有心思去理會冷還是不冷?!
徹徹底底淪為俎上之肉,盤中之餐的烏狄,很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眼下的處境,隻剩個腦袋在地上,嘴巴還被堵著,唯一還有點威脅力的“嗚嗚”聲也已然失去了最初的震懾作用,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不能做的他也做不了,總的來說,他已無計可施,隻能認命等死,他隻盼著老狼的牙還鋒利著,給他個痛快的死法,可等咬到一半的時候又因年紀老邁,牙齒鬆動的原因而要不下去,不上不下地卡在他的腦袋上,那感覺想想都覺得無比難受。
烏狄是做好了受死的準備,但老狼似乎還沒享受夠翻身做主,由低處上升到高處的喜悅,於是悠閑自得地開始繞著越山之主轉圈,一圈一圈地在他腦袋旁邊繞著,如閑庭散步,很是愜意自得,在等死的烏狄看來,那神氣活現的模樣若是放在人身上,便是赤裸裸的炫耀。若是在平日,有人膽敢在他堂堂的越山之主麵前做出這幅趾高氣昂的傲嬌樣,那就是作死,最後的下場肯定會很慘,這人定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才會做出這種自尋死路的愚蠢之事,而烏狄活了這麼些年月,還從未有人做過這種傻事,以前人都不敢做的事,如今一頭畜生竟然敢在他麵前故作姿態,氣煞人也。
老狼似乎覺得單純的踱步並不夠,還伸出爪子撥弄了幾下烏狄的腦袋,見被他撩撥的人沒什麼反應,於是開始試著朝他呲牙,而沒得到任何回應的老狼變得更加放肆了,它將狼嘴咧到大大的,還衝著曾經那個令它驚懼不已的人吼嘯,老狼試了之前所有未在他麵前做過的事,漸漸地,它似是終於厭倦了這幼稚的把戲,厭煩了這因得不到反抗甚至是丁點的不悅而令它沒有任何成就感的所謂戲弄,老狼亮出了依然鋒利的爪子,露出了尖銳仍在的獠牙,它要開始用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