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少年中不少人察覺出了烏狄眼中的不懷好意,倒不是他們會洞察人心或是細心入微,而是越山之主實在太過驕傲自大了,平素又是被捧慣了的,一點也不懂得掩藏內心的情緒,就好比方才他說定會備下厚禮以作答謝時,那話聽起來倒還算比較中聽,但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卻並不如他嘴裏所說的那般誠懇,是明晃晃的算計,臉上一片森然,眼神滿是怨毒,看著他們的時候,不像是在看他所謂的“救命恩人”,反而像是在看一個個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一般。
令衛越隊之人不解的是,這越山之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心思之歹毒怕是連最毒的毒蛇都比不過其萬一,一旦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必定會找機會反咬他們一口,他們到時怕是沒有那麼容易脫身,定會不死不休地糾纏於他們,連他們都能看出來的隱患,他不信機敏過人的小主公會看不出來,可既是這樣,小主公為何會一口答應將這個“老毒物”送回他的老巢——越山呢,這是他們第一處想不通的地方,還有第二處便是他們不知道唐統領何時變成了急功近利之徒,方才那越山之主一說要重謝他們,唐統領便表現出十分急切的樣子,生怕那人會忘記這茬,還特意提醒了他一句,這便是令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在他們的認知中,唐統領是那種視金錢如糞土之人,是他們極力效仿的對象和學習的榜樣,能讓唐統領疾言厲色之事必定是與主公休戚相關之事,對待別的事都是不動安如山的鎮定自若與上善若水任方圓的淡然,他的這種境界是衛越隊所有人仰望的目標,令他們傾佩不已的同時使他們加倍努力,力爭上遊,早日達到那個高度。
若是說主公一時腦子發昏,善心大發地想要解救這在他們看來一無是處的越山之主,這個理由衛越隊眾人是沒有一個會否認的,必定涉世未深的小主公虞本來就是這麼一個善良有餘,深沉不足的老好人,但若說唐統領變了性子,轉換了喜好,忽然之間便成了貪戀錢財的勢利鬼,那這群赭甲玄衣的少年定是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這種荒謬的解釋的。
他們搞不懂小主公和唐統領這一唱一和的到底在搞什麼鬼,況且他們不是本來就是要去越山的,如今怎成了順路?
烏狄以為那青衣少年既然答應了他的請求,他身邊的那個侍衛又如此關心報酬的問題,自然是不能虧待了他的,想到這裏,這越山之主好不容易壓抑了一小會兒的本性又暴露了出來,他又拿自個兒當大爺了,以為自己如今還是高高在上的越山之主,不是流落在外的弱勢之人,一開口就說要騎那青衣少年的馬,好像眼下不是他有求於這幫少年,而是這幫少年欠了他一般,那股子張狂勁,別提有多囂張了,激得周邊的少年有不少將指骨按得嘎嘎響,盯著烏狄,目露凶光。
越山之主這一不知天高地厚的過分要求可在場的不少人給惹毛了,方才還急著要報酬的唐統領這下不幹了,那裝模作樣的勢利小人形象也維持不下去了,一拳便打了過去,要知道唐統領那沙包大的拳頭可不是生著當擺設的,這一拳下去,烏狄的半邊臉立馬腫了起來,跟蒸熟的饅頭似的,腫得高高的,兩邊的臉,看上去一邊高一邊低,別提有多滑稽了。
最絕的是,唐統領打完之後,還朝地上狠狠地啐了口唾沫,一臉惱怒地罵道:“給臉不要臉。”
唐統領的這一下對於衛越隊的眾少年來說簡直是撥開雲霧見青天,柳暗花明又一村哪,方才還雲裏霧裏,被小主公和唐統領反常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的少年們忽然之間便激動了起來,如沸騰的熱水一般,七嘴八舌地便開始損那烏狄。
“就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說這話的是虞樂,說完還朝烏狄做了個鬼臉。
有人帶頭,衛越隊所有人都開始對越山之主不客氣起來,紛紛開始用最難聽的話來臭他,將他損地百無一是。
“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開起染坊來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現在就是一實打實的乞丐,以為自己是香餑餑呢?”
“跟你說幾句好聽的,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要是再對你客氣點,你還不得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