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無霜提議將薛家家主薛紹請至國士陵,就薛家人鳩占鵲巢之事跟他當麵對質,討個說法,眾人無不連聲稱是。
不過須臾,薛紹便騎著快馬而至,急急地下馬,從百姓們讓出的道路快步奔向越國士所站立的方向,待他到了陵墓近前,親眼看見那兩具腐爛嚴重的屍體時,他退後了一步,隨即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了越無霜,眼中情緒複雜。
越無霜亦在看著薛紹,無視他驚懼中帶著些許愧疚的神情,開口問到:“薛家主,可認得這兩人?”
聽此一問,薛家主本想說些什麼,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沒有開口,低頭沉吟片刻,才又重新抬頭說到:“不認得。”
說話的時候,薛紹並未像之前那樣看向越無霜的眼睛,而是平視前方,不知在看些什麼,垂於兩側的手緊握成拳。
“哦?是嗎?薛家主可有仔細看過懸掛於二人腰間的玉佩,那上麵可有獨屬於薛家的家徽,望薛家主慎言。”聽了薛紹的話,越無霜沒有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在他身上,但方才出聲的儒士麵帶疑問,反問了薛紹一句。
“薛某不認得此二人。”薛紹的態度也很明顯,他堅持說自己不認識此刻躺在地上的那兩具屍體。
圍觀的百姓一片嘩然,薛家家主矢口否認,可並未做任何辯解,這聽起來極像欲蓋彌彰之言,是心虛的表現,他的話不足以取信於對此事尚存疑慮的群眾,於是討伐之聲漸起,大家紛紛揚言要薛家主解釋清楚,給出一個滿意的交代。
就算被數以百計的人接連討伐,薛家家主仍是一副不動安如山的表情,一言不發,隻是抬眸眺望遠處。
“既然薛家主不認得這兩個賊子,本國士信你。既然無人前來認領屍體,那此事暫且擱置。眼下如何處置這兩具屍體才是眼下最為關鍵之事。無霜認為,這等宵小之輩,膽敢冒犯家父家母之陵墓,為人子女,無霜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請在場諸位做個見證,無霜今日便要將此二人挫骨揚灰,以慰雙親在天之靈,但有疑慮者,盡管來找我越無霜算這筆賬。來人,架上柴火,焚屍。”越無霜一聲令下,便要讓人搬來幹柴,焚燒這兩具腐屍,其態度之堅決,不容置疑。
“無霜,你不能這樣做。”薛紹一聽越無霜要焚屍,也不裝啞巴了,大步向前,便要阻止她這看似荒誕的行為。
“為何不可?薛家主不是認定這兩個賊子不是你薛家之人嘛,既然如此,那麼敢問薛家主有何立場來阻止本國士將他們二人挫骨揚灰,以慰雙親在天之靈,以泄本國士心頭之恨呢?”越無霜並沒有給薛紹接近她的機會,她在薛紹近前的同時便快步向後退去,將身形隱在了如石柱般矗立在她身旁的原野身後,可說出口的話卻是寸步不讓,沒有半分妥協。
“此事有礙人倫,越國士身為越國國士,深受萬民愛戴,切莫犯下此等罪過,貽人口實。”薛紹言辭懇切地奉勸。
即便薛家主的神情滿是真誠,看得出來是真真切切在為越無霜考慮,在為她擔心,他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但越國士對此不置可否,隻是微微地揚起了嘴角,笑得滿不在乎,輕聲說了一個字:“燒。”
“燒!”“燒!”“燒!”“燒!”“燒!”群情激奮,紛紛響應越無霜的決定,應和她的命令。
天幹物燥,正是焚燒的好時節,火苗一沾上屍體,熊熊大火瞬間蔓延至屍體的全身,一陣惡臭撲麵而來,眾人受不住這等折磨,紛紛掩住口鼻,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處靠著人脂維持的明亮火光。
沒過多久,火光漸漸微弱,直至熄滅,地上的屍體不見了,隻留下了兩處人形的灰燼。
“來啊,將這兩個賊人的骨灰撒在國士陵前的花壇中,令其得以護養花木,守衛這一方淨土,也算是他們贖罪的一種方式了。”越無霜又下了一個命令,麵無表情,眼神麻木,仿佛方才不曾親眼見識焚屍的場麵,麵不改色,神色如常。
護陵的衛士乖乖聽從越國士的吩咐,拿來了簸箕與掃帚,將地上的骨灰掃做一堆,倒入了花壇之中,與泥土作伴。
繼焚屍後,還要挫骨揚灰,甚至將骨灰用作肥料,今日越國士所作所為定然會成為一大壯舉,此事定將在天下傳揚開來,而越國士也定會名揚四國,至於這名是好是壞,這樣的做法是對是錯,就全賴後人評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