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心係非人 上
“靜怡閣”大門緊閉著,門口竟連個當值太監都沒有,可見它被忽略的程度。我連敲了幾下也沒有人回應,再一推,門自己也就開了。小小的院子裏,一名綠裝宮女正靜靜地掃著落葉,透過模糊的光,你能清晰聽到樹葉被刮起來的沙沙聲,好不蕭條!這裏離品宴的“香水榭”不是太遠,看似是位妃嬪而且是受到冷遇的妃嬪居所。
我慢慢走過去,問道:“你家主子呢?”
那宮女嚇了一跳,轉過身才施禮道:“側妃。您……”
我的驚訝不亞於她,製止她即將說出的話,道:“這是怎麼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宮女癟癟嘴,望了眼殿內壓低聲音道:“自美人住進這“靜怡閣”,已是一月有餘了。這一個多月,從未有人來看過美人一眼,每一天都冷冷清清的,側妃您要勸勸美人才好。”
我一驚,詫異道:“你是說任梓漁任美人?”
宮女看著我,緩緩點頭。
“美人為何好端端住進了這裏?”
庭院幽深,草木飛長,灰塵四起,冷清的樣子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宮女我見過,名喚橙兒的。早前漁美人還是宮女時,曾與橙兒同局當值,交情自當非同一般,原來漁美人承恩後要了她侍候。
不想在複雜的水榭繼續笑裏藏刀,信步走到了這裏。原本以為隻是個普通妃嬪的寢宮,它現今的主人居然與我相熟。我心裏適才也一直惦記著這位頗有骨氣的女子,就算現下見到的不是她,尋了機會也一定會去看看的。思之念之遇之,真真是巧極了!
“這……具體的原因奴婢也不知情,美人也不願提,常常一個人在屋子裏一待就是幾個時辰,既不說話也不用膳。可是漸漸入秋了,奴婢擔心再過些時節,天寒地凍,美人的舊疾隻怕也會複發。”橙兒委屈道。
“舊疾?是何舊疾?因何成了舊疾?”我追問。
“側妃有所不知。早些年美人和奴婢都在浣衣局為婢,後來是掌事的姑姑見我們勤快老實,才調出浣衣局,進了司設坊。奴婢想,美人天涼就會肩疼腳涼的毛病,八成是在浣衣局落下的。”
浣衣局?據聞那是皇宮裏最苦最累的地方,那樣小的女孩子,每天泡在冰冷的水中,如何會不致病軀?任梓漁吃過的苦,會否比我預測的還要多得多?
我有些心疼起她來,整個“靜怡閣”除了打掃的橙兒和打水太監小德子,竟沒有一個下人了。
“橙兒,緣何外麵那麼吵?你去看看。”漁美人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裏間傳來。我對橙兒使了個眼色,悄聲道:“你且先去忙,這裏交給我,讓我去瞧瞧你們主子。對了,把門關上,誰也別讓進來。”
橙兒福身應了個是,果真聽話的去關門了。我沿著台階拾級而上,十幾步的階梯並不費勁,可我仍是沉重的歎了口氣。
前堂布設典雅,眼過之處皆是珍貴玉器花瓶。廳堂正中,鑲嵌了某位書法家的絕世題詞。和橙兒說的失寵,完全不同。
再往裏走,朱紅地毯上,一女子雙眼緊閉,手腕交於空中,指尖蘭花一點,又越過手踝,指尖並攏作月牙狀。她盤腿而坐,青絲及腰,未經任何修飾的臉上隱隱透著病態的蒼白。不是漁美人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