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犧牲
夜已涼,心兒獨自彷徨。月色柔,微光蕩漾。腦迷惘,幾多思量。
此時柔弱的月光與香燈柔美的光亮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隱隱約約,朦朦朧朧,將這院子的輪廓描繪出來。院子裏有兩株我並不熟悉名字的大樹,枝蔓纏繞,枝椏延伸,層層疊疊蓋住了大半個院子。月光透過夜的間隙投下來,幾多神秘。
我抬起頭,仰望蒼穹。星星在大樹鋪落的縫隙裏鑽出來,一顆兩顆,好看極了。
子時了,宮人們業已歇下。我跪在院子的中央,由大宮女菱月負責看著。太後發了話,要我在“慈心殿”的內院反省,具體的時辰,並沒有下令。我估摸著,也就是她氣消了之時吧。
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深宅大院的刑具是很多的,夾手指紮銀針是常見的,我以為此次會“受此殊榮”,結果居然隻是罰跪這麼簡單,太後此次對我,著實仁慈。
熬著吧,天亮之時,一定會有個結果的。
很顯然,我太過高估這具身子的體質,原本就是不好的,家境殷實的商宦之家,由於女兒少把庶女當做嫡女嬌生慣養著基本不出門的小家碧玉,不鍛煉本身就是對身體一種極大的不負責任,又流了一次產,離弱不禁風也不遠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我就覺得受不了了,四周一片寂靜,風刮過枝椏想起奇怪的聲響,卷起幾片掉落的樹葉,又慢悠悠飄落回地麵。
夜啊,我第一次覺得,你如此漫長呢。
也許是我的身子有了些搖晃,菱月見狀,道:“側妃,太後要您好好的跪著,您就別為難奴婢了。”
是了,太後震怒之下的確有此意思,我要是跪得不好,這幾個看著我的宮女都會被綁上一個“疏忽”的罪責。
我搖搖頭,稍微清醒了下,道:“你放心,不會讓你們跟著受罰的。”
菱月呐呐地點頭。以她這種普通的資質,能夠留在太後身邊這麼久,除了何嬤嬤是她遠房親戚外,唯一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就是她“守口如瓶”並且“忠心耿耿”了。
月光突然明亮了起來,從我這裏看去,它浮動的樣子像極了一條慢慢遊動的魚兒。樹枝在這時候也變得更加清晰,更加高大起來,就連我自己的影子,也是這樣的顯而易見。
為了打發時間,我無聊地看著各人的影子。我的一左一右是兩個二等宮女,我們三人的影子湊成了一個奇怪的假“山”字,兩邊高,中間低。菱月在的正前方,因此她的影子也在高出我一個頭。依次過去,咦,菱月明明是一個人站著的,為何會突然多出一個人影?還在慢慢靠近我?
我驚恐地睜大眼,還未看清那人的模樣,菱月便倒在我身前了。兩個二等宮女也是一聲悶哼,就被劈暈在地。
此時雖說是守衛最為鬆懈的時候,然而太後的“慈心殿”外必然也是森嚴的。這人是如何擺脫殿外守衛的監視,闖進內院的?
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吧!
那人俯下身,正對了我,關切道:“小葭兒,你沒事吧?”
是風王。我愕然,道:“你怎會來此?”
“本是在府中睡不著,就想來三哥的府邸看看。結果就聽到你出了事。”
“那王爺呢?他醒了嗎?”我緊張地問道。
“三哥正昏迷著,未曾醒來。”
我假裝沒有看見他的苦澀,又道:“是翠倚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