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倚忍住笑,道:“小姐不公平,分明是自己畫了四爺的畫像,小姐……就承認了吧,四爺在小姐心中……比小姐想象的分量要多……哈哈哈!”
我真是怒了,這麼做都堵不住你的嘴,要是不使出殺手鐧你是不會記住教訓的,遂對著她的胳肢窩上下其手,道: “這回呢?你還要不要說?”
“哈哈哈……小姐,您……哈哈哈,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奴婢再也……哈哈,再也不敢了。”
我這才放開她,道:“早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翠倚端起盤子,笑臉是還未褪去的紅潮,細密的銀牙閃閃發光,道:“小姐不是心虛,還怕奴婢說什麼嗎?”
見我又要站起來逮她,吐了吐舌頭道:“奴婢去後院領炭火了,不打擾小姐作畫。”
說著轉身跑出,與掀簾正往裏走的香園撞了個滿懷。香園也是疼得呲牙咧嘴的,破口大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揉著臉頰見是翠倚,又見我正盯著她,囂張的氣焰倒是減了一些,道:“怎麼是你?”
翠倚也是一哼,道:“香園姐姐的話真是好笑,奴婢是這“梅仙居”的人,難道不該在“梅仙居”嗎?不知姐姐來所為何事?”
香園一怒,轉眼似乎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拉了拉嘴角,下半腰道:“見過四小姐。奴婢是奉老爺的命來請四小姐去前廳一敘的。”
我爹?爹找我有事豈會命你來?分明是上午的事五姨娘懷恨在心,要對我打擊報複,不知怎樣添油加醋在爹麵前告了我一狀吧。我也不挑破,道:“知道了,你且去,我隨後就來。”
香園大概沒料到我會答應得這麼痛快,一愣,便又了然道:“奴婢在門外恭候四小姐。”
言罷轉身,還不忘借著路過的由頭往翠倚胳膊上狠狠撞了一下。
翠倚吃痛,險些摔倒。
我見此,臉色陰鷙了幾分。
她自己卻不顧,放下果碟問我:“小姐,菊姨娘一定又下了什麼套讓您往裏鑽,您千萬不要去。”
“要不然讓奴婢去一趟吧,就跟老爺說您身子不適。”
我查看著她的胳膊,不確定有沒有撞到,不放心地問道:“疼嗎?”
翠倚搖頭。
我拿起大氅,道:“你先歇著,今兒就別跟著我了,讓她們陪我去。”
她們,就是整日畏畏縮縮的兩個新進丫鬟。
翠倚皺著眉,道:“那怎麼行?她們都沒有伺候過小姐,哪裏比得上奴婢……”
餘下的話,臉皮薄,她沒有說出口。
我捏著她的小鼻梁,笑道:“她們當然沒有我的翠倚好,隻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去去就回來。”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爹,他什麼時候為難過我?”
翠倚低著腦袋沉思了會,才道:“那好吧,小姐。您要快去快回。”
看她的樣子,好像我要去的不是自家的前廳,而是刀山火海一樣。
我但笑不語,帶著兩個丫鬟出了門。
迎麵的風還是有些寒冷,我下意識緊了緊大氅,身後傳來丫鬟跟隨著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道:“四小姐,您若是覺得冷,奴婢再去為您抱個暖爐來吧。”
我望著並不遠的燈火,道:“不必了。”
“這下雪的天,沒有暖爐會凍著手的,還是……”
“都說不必了,再要多言,休怪我不認主仆情分!”
我冷冷地打斷。一方麵受不了這兩位不住哭哭啼啼的樣子,弄得她們才是主子,我犯了多大的錯誤似的。另一方麵,上午在園子裏看紅梅之時,這兩個丫鬟見到香園,分明多了幾分戰戰兢兢,說不準真是五姨娘事先塞進來的人,由不得我不防備。
還有就是,出門後才想到替我添暖爐,是真的忘記還是別有用心?
在如今我被休又要住在一直當我是眼中釘的五姨娘眼下的情景裏,我不得不多做思量。
不想帶翠倚出來,除了想保護她還有另外的原因,就是怕她會舊事重提。我不清楚香園有沒有聽到我和翠倚的話,如果聽到,那於我而言,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自古以來說者無心,或許翠倚隻是剛巧聯想到一起,但是卻不得不讓我重新審視一個新的問題:我對尹風的關心,真的有那麼明顯嗎?明顯到翠倚能夠看著一副四不像的圖畫認出人物來?
難道,他真的已經在我心裏留下很深的位置?
不!不!我是尹臨的,我是尹臨我,即便他不在了,他也永遠在我心底!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楊葭,你已經沒有資格去想這些了,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活著,為你爹活著!
即便如此,心裏還是很糾結。我步伐淩亂地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