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一宿荒唐事
我緊張地閉上眼睛,任憑初夏的風吹拂在臉上。由於靠的太近,我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我嚐試著睜開眼睛,麵對上一張上揚的嘴角,我似乎看到那隱藏在麵具下的臉孔,此刻是如何俊朗與……深情。
我被自己陡然的想法嚇呆了,趕緊別過臉去。身在半空的感覺,沒有料想的那樣可怕,也沒有以往劇中看到的那般唯美,就像在葡萄架上搭著的秋千,在半空一蕩一蕩。
沒多久就聽到他說道:“到了。”
四周雕梁畫棟、金磚紅瓦,我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這是,皇宮外院。
“你說的地方,就是這裏?”
真是笑話,即便我想要一醉方休,為何要在這光禿禿的的瓦片上?也不知這人是如何想的。
思及此,我的口氣也變得刻薄:“公子是希望喝醉了以後掉下去被當做刺客萬箭穿心嗎?”
“你再好好看看,這是何處?”
低頭仿佛還能看到肉嘟嘟的小豬仔在滿院子跑來跑去,後頭跟著追來追去的不是麒麟麼?
我恍然大悟,道:“我們還在明月樓?”
“不然姑娘以為呢?”
我大囧,不客氣地奪過他欲飲的酒連喝兩口,嗤笑道:“想不到公子堂堂七尺男兒,竟然愛喝杏花酒。”
杏花酒為清香型酒,酒味微甜,又因加入杏花故有杏花之清香,在萬聖多為女子飲用。
他笑,再從懷中掏出一壺,明顯比我手上的杏花酒規格大了許多。杏花酒竟是專為我準備的,要不是因為之前那桂花糕是碧玉所拿,我真的要以為這是一場別有用心的陰謀。
這幾晚的相處我對此人的印象好了許多,主要原因是我們在一起是“以音會友”,除了那一晚他有些輕佻,之後這幾晚都中規中矩,所聊之事皆為琴音,並無二致。我也逐漸放下心來,要說我現在隻能露出一點難看傷疤的臉,誰會看得上?
自嘲地側過臉,掀開麵紗,又是喝下幾口。
他掏出笛子,欲要吹奏,我連忙阻止道:“下麵會有人聽到的。”
我努嘴的方向,正是還在追趕小豬仔的麒麟及其大他許多的衝喜娘子阿七。麒麟是個小孩暫且不說,阿七是何等能耐的人我不是沒有見識過,要是讓她知曉我深更半夜與一個戴著麵具的男子一起吹笛子,傳到別人耳中不知是如何不堪入目。更要緊的是,我連麵具男的身份地位一無所知,就這麼被冤枉,真真不值。
他聞言撚起手指,隻眨眼功夫便在我們周圍設置了一張透明如屏障的東西。我大為訝異,發現他隻是很隨意地揮揮手,終於知道為何他竟能在夜半三更毫無顧忌地吹奏,原來,江湖真的有功夫一說?
臉頰開始有些熱了起來,想來是下午的酒還未醒又喝了諸多杏花酒的緣故。我麵前的男子突然也開始變了樣子,仗著酒勁,我開始放肆地在他臉上動作起來,隻要一瞬,我就可以摘下他的麵具。
是什麼樣的味道,讓我如此熟悉?
是什麼樣的氣味,讓我意亂情迷?
我模糊地好像看到了尹臨,他正深情地望著我,一會又變成尹風的模樣,像是要將我揉碎了。沉穩內斂的尹臨,豪放不羈的尹風,還有把我牢牢鎖在皇宮的皇上……
娘、未出世的孩子、翠倚,他們全都向我湧來,他們狠狠拉著我的腳,而我麵前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地獄……
我沒命地想要逃……
我往前跑去,氣喘籲籲之時接觸到一堵溫熱的人牆。那裏有我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聲音,他的聲音繞過天際,停在耳畔:沒事了,沒事了,你有我……
我鬆了口氣,緊緊地貼在那牆上,雙手箍緊,我終於找到了避風港啊……
我把臉貼上溫暖的牆,呼出的酒氣使得自己更加暈眩。恍惚之中,我看到一張自己有些模糊也有些熟悉的臉,我傻傻笑起來,一隻手抬上去觸摸,發現有熱氣,我喜極,撲向那懷中。
是你麼?是你麼?那若在夢中的容顏,讓我整個人也跟著飄了起來……
仿佛做了一個世紀的夢,我揉著疼痛的額頭醒來,睜開眼見到的是雕花床腳,翠色床幔整齊地掛在罩鉤上,鑲嵌著珍珠的流蘇隨著微風搖擺。窗邊放著一隻花瓶,正值白蘭盛開的季節,幾朵白蘭,愈發清雅宜人。
我愣愣看著,一時間竟然有些怔忪。這,不是我居住的廂房……
我注視著這個無比陌生的房間,不適地動了動,卻發現床下冰冷堅硬,即使那繁複華美的雲羅綢如水色蕩漾地鋪於身下,縱使柔軟卻也冰冷無比。我抬起身,想要將被子攏緊些,那輕滑的薄被卻從身上突然落下……
我“啊”了一聲,想要抓住這被子。但是接下來我看到的一切幾乎要將我徹底撥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