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相望不思量
許久沒有住人,主屋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我走進屋子,隻是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石屋,四周貼滿了各種詩詞和字畫,這回是詩詞與外麵四麵牆壁的完全不同,全都是我不曾見過聽過的,想來是主人隨興所作。其中一首很是奇怪,倒不是說它的詞句有何不同,隻是字體,最初層是男子的瀟灑遒勁,上層卻是女子的柔軟入骨。看得出來,這應該是男子作詩後,女子又在原詩上臨摹了數次的結果。
這一發現使得我對此詩有了些興趣,默默地念了出來:
薔花傲
秋風拂落葉
若重悅畫扇
雙鷸齊紅戒
對影頻杯歌
意闌珊
弱柳擺清姿
赤葉遲暮來
魚蝦蓮下遊
鴛鴦戲水樂
恣歡謔
甘霖如潤絲
故人采擷時
博弈無阻狙
娉婷霞楓飛
是一首情詩啊!看來這屋子以前是一對夫妻或者是小情人居住過的咯!
牆壁上的畫,以山水居多,如冬日紅梅或春天霞光的也有幾幅,也有幾張人物畫,一個女子孤單地在湖邊或是草地上行走,她身子有些寬,特別是外麵的披風特別大,跟瘦弱的臉蛋不成正比。
我又疑惑起來,如果是一對夫妻的話,這女子怎會如此傷感?
石洞裏沒有窗,有些悶悶的,灰塵使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外間聽到的穆展聲音傳來:“夫人,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也好趕路。”
我匆忙地應答了一聲,正欲起身,披風無意掃過石床上的一個小雕塑,隻聽“嘎吱”一聲,那看起來空無一物的石床突然裂開一道口子,就在我以為是有什麼暗器之類會出現的時候,四周又恢複到一片安靜的狀態。
我大著膽子走近石床,原來石床下不是什麼暗器,隻是被主人家隱藏的幾卷花紙而已。
我忍著撲鼻的灰塵一一打開,花卷上出現了同一個女子,或笑或歎或嗔或怒。
我呆呆跌坐在地,怎麼會這樣…….
那些詩,那個孤單的女子,這些被深藏的畫卷,還有所勾起的聯想擊得我心裏一痛,淚不自覺流下來…….
“夫人,發生了何事?”
“沒事,我隻是太感動了。”
我擦著淚水,這樣的深情,的確是讓人感動。
我為此失眠了幾個時辰。
第二日天不大亮就被穆展叫醒了趕路,我最後一次看向洞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穆展這時從身後拿出一套衣衫,道:“夫人,還是先換下吧,這樣我們才能安全出去。”
我茫然點頭。出了這條小道我們就該往官道的方向走了。每一個大官道都有重兵把守,層層檢查,目的是不放走一個可疑人物,也不會放進一個他國奸細。
我接過包袱展開一看,是一身普通質量的衣衫。內裏還有一套裝飾物,跟穆展臉上貼得相差不多。
穆展臉一紅,側過身解釋道:“委屈夫人了,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安全出官。”
我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難怪昨天都沒有看到他還隨身帶著個包袱,難怪昨天他會說接下來要“委屈”我,原來是要和他扮成假夫妻啊!
瞧他害羞的樣子,隻怕一會我不會被懷疑,他也會被懷疑吧!
我搖搖頭,這年頭動不動就臉紅的男人,似乎是極品了。
但這極品,在我心中是朋友,不是情人。
好在穆展沉穩,我也戴著麵紗,裝扮成一對出城尋親的小夫妻,我還順道感染了點什麼病,不住咳嗽起來,使得官口的士兵並沒有多加盤查,就那麼放行了。
馬車拐個彎我就大笑起來,看著穆展見著我像是見到怪物的樣子,我才不好意思地裝睡。
安靜下來的時候就會想到尹風,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他偏偏要送走我,隻怕也是什麼不好的大事,不知道現在他怎麼樣了。
唉!我真沒有骨氣,一旦愛上一個人,就連心都被他勾走了,幹什麼做什麼,無一不會想起他來,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看著趕路的穆展,他的背影在風中格外挺立。我突然想起,我剛嫁入王府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護送我回府,我在半路遭劫,是他救了我。我受傷,他悄悄送上玉露膏,我在王府有難,他總是第一時間趕來幫我。這樣一個心細的男子,一個深情的男子,我該拿什麼去回報呢?
馬車一路向南,不用想我也知道是去往了何處—板栗村。
世間事真是可笑,當日被爹接走,離開板栗村,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