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住心底的失落,低下頭,讓她們看不到我的臉,道:“不要緊,碧玉說的是事實,我們還是走吧。這個皇宮,我也不想再留下來。”
碧玉負氣地一人開始搗鼓行李,道:“夫人別怕,有奴婢在,我們出了宮,另尋個去處,誰也不敢欺負咱們!”
我有苦難言,機械地跟著她們上了馬車,從來沒有覺得原來車軲轆的聲音也是這樣容易讓人心碎。我掀開簾子,恍惚見 到城樓上一個人影,長長的披風被風吹起,那樣遙遠。我抬起手又不自覺地放下,關上簾子,任由自己淚流滿麵。
已經不要再見了,就不要再見了。
他說過,就當從來沒有見過我。
從來……
無數個有關他的片段飛來,砸碎了我所有美好的幻想。原來,理想和現實,差距從來都不是一點兩點。
走至門口,聽到當值的穆狄說了一句:“夫人珍重。”
我的手一頓,苦笑道:“將軍有關高興才是,將軍一直視我為不貞不潔的女子,如今離開皇上,不是正好合了將軍的意?”
穆狄沒再說什麼,隻是春煙走過時,在他麵前停留了片刻。
每走一步,我心裏的痛便加重一分。可我不能讓她們三人看出什麼,隻好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苦中作笑,這一大半天下來,我感覺自己已經被抽幹了力氣。
走到分叉口,碧玉停下來問我道:“夫人,我們現在往哪個方向走。”
有南北兩條道路可以選擇,往北最遠就是隴北,因為有了之前叛亂的齊王,我對那個冰天雪地的好感全無。往南就是南山,我曾經說過要去見姑姑,現在正好也無事可做,便道:“那就往南走吧。”
忽然想起我們上次去南山時,也是有尹風尹莊還有穆展,那個時候他們三人賽馬,尹風為了討好我,還明知是懸崖也要為我討一束名貴的菊花種……
心又是一痛。
連想也不能想。
隱隱走了一個時辰,碧玉直喊餓,我們便停下來用了些幹糧,也有剛買的熱熱的饅頭。碧玉是男子裝扮,做事幹練,所以都是她拋頭露麵。碧璽則負責一路的盤纏馬車等等安排,而春煙因為跟我最久,就被她們二人安排下來陪著我。
說是陪,也就是看著我。我苦笑,碧玉還真是,以為我會因此尋了短見嗎?
隱約覺得前麵的山頭很是熟悉,兩邊兩個小山包,中間凸起,我忽然想起是我上次無意見到的那個山洞,便帶著春煙再次走了進去。
洞裏還是跟上次一樣,所有的東西都保持著完好無損的模樣,這次連灰塵都沒有了,我疑惑起來,是這家的主人回來過?
春煙驚喜地看著,這裏的確是個極美的地方,我上次來的時候也不知不覺陶醉了,如果能夠與心愛的男子,在此繾綣一生,也是一生所向了。
碧玉兩姐妹也跟了進來,碧玉本想開口,被碧璽阻止,悄咪咪跟在我身後。我看著四周,還是那個小湖。
碧玉蹦蹦跳跳朝四周看去了,沒過幾分鍾,從內屋傳來她的聲音:“夫人,這裏有人。”
我移動步伐,對她的莽撞有些不悅起來。上次無意走進內室,我已經心生不安,後來見到床下的詩句,總覺得是偷窺了別人家的秘密一般不安,如今碧玉再度進去,就像將那日我的莽撞再次導演一番。
“快出來,沒有主人家允許,你豈能隨意進別人的房間?”我道。
我這時候已經走到內室門口,見床上確實躺著一人,淡紅色的衣衫,閉著眼,因是倒著的,臉上又蓋著一張麵紗,也沒看清麵貌,料想是正在午睡,更加不應打擾,便淡淡作揖,拉起碧玉的手。
“夫人,她已經死了。”
“什麼?”我大驚,急忙走過去,想揭開又覺得不妥,正欲離去,猛然聽到外麵有了其他聲音,我趕緊拉著碧玉躲在門縫後。
“蘭芝,哥哥回來了。”外麵有個男子的聲音,由遠及近。
蘭芝,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還有這個男聲,也好像在哪裏聽過。
那男子走進來,手中握著一束野花,對床榻上的女子很是溫柔道:“哥哥知道你喜歡,所以摘了很多送給你,你看看喜歡嗎?”
而我在見到那男子的瞬間驚呼起來:“二叔!”
二叔也見到我,眉心突然皺起,舉起小刀向我飛來,被碧玉一把奪下,道:“老前輩您也太過分了,我家夫人尊稱你一聲叔叔,叔叔怎能對自己的晚輩動手呢?”
二叔仇恨看著我:“楊葭,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人,若不是你,你姑姑又豈會死?”
我懵了,他說什麼,姑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