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等來那五十耳光,卻被禁衛軍重新拖回了冷宮。
隻是這回身旁再沒有那個嘰嘰喳喳替我抱不平的丫頭了,謝桑說,他會讓太醫替她診治,我默許了,離開前,我在未央宮門外跪了兩個時辰,終於等得那人出來。
我說:四爺,我最後隻求你一事,別為難春錦,也別讓她再回冷宮。
我不知道是我那句四爺讓他心存憐憫,還是那句最後,讓他動了惻隱之心,冷宮外的禁衛軍增加了一倍,春錦果真也沒再回來,素兒來過幾次,卻都是遠遠的看著,我對她微笑,她卻替我落淚。
蕭然殿蕭珞然習慣性的伸手去端那碗桌角的豆腐湯,卻聽見謝桑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皇上,您若想喝豆腐湯,奴才讓禦膳房去做。”
“不必了。”蕭珞然望著空蕩的桌角,苦笑一下,收回了手。
禦膳房做的終究不是那個味道。
謝桑輕歎一聲,眸中劃過一絲不忍,道:“看著餘姑娘被禁衛軍帶走的時候,老奴都想替她落淚,也難怪春錦那丫頭如此死心塌地的跟著她,這種姑娘,想不惹人疼愛都難呐。”
皇帝深深皺起眉,第一次露出懊悔的神情:“謝桑,朕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
謝桑無奈的輕歎道:“皇上,您別怪老奴多嘴,當初您就應該把餘姑娘送出宮,也免得她受這麼多苦。”
皇帝輕輕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他何嚐沒有想過把她送出宮保護起來,隻是那晚,她在他耳畔輕輕說出那句永遠都不離開之後,他突然決定,把她留在身邊。
對不起清兒,即使明知道這樣會傷害到你,朕不肯……也放不開手了。
夜漸漸深了。
我倚在門欄上聽著偶爾傳來的蟲鳴,看著散落一地的孤盈月光,唇角輕輕上揚,揚起一抹冰冷的淺笑。
夜色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高空墜了下來,緊接著傳來一聲悶哼。
我警惕的起身,道:“是誰?”
“你的同類。”
一抹黑夜從草堆裏爬出來,緩緩走入月色裏,那張布滿疤痕的臉在月光下顯得分外猙獰,卻依舊帶著不變的壞笑。
“阿木?!”我一怔。
下一秒,便吃了一記爆炒板栗。
“痛,”我揉著被彈紅的額頭不滿的瞪向他,卻又忍不住輕笑問道,“你的傷沒事了?”
“本來沒事,”阿木鄙視的掃了我一眼,大大咧咧的在我身旁坐下,“可聽說你在冷宮,正門進不來,我擔心你死了,所以就翻牆進來看看了,這下摔得可真疼,不過還好你沒死。”
我朝他翻了翻白眼,不滿的哼唧道:“你就不會盼我點好?”
吵鬧過後便又歸於了平靜,阿木看見我眸中有落寞之色,不屑的笑道:“爺都毀容了還沒沮喪呢,不就住個冷宮嗎,有什麼大不了?”
我不答,卻回頭靜靜的看著他,道:“阿木,你說這帝王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可以如此善變?”
阿木疑惑的搖頭,不過一瞬,又笑道:“你可是開得了妓院,炸的了廚房的二十一世紀女強人,難道連個古人都搞定不了?”
我苦笑:“他,我是真的猜不透了。”
有時候自己很了解他,甚至不用開口,就能揣測出他的意思,可有時候,我卻覺得自己對他一無所知,這個千古帝王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曾了解的?
“別擔心了,大不了我吃虧點,你在這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說完,阿木還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烈士表情,看得我一陣惡寒,卻又忍不住感動。
“幸虧當初救了你小子,不然老娘肯定會悶死在這裏。”我輕笑著,心情也好多了。
阿木卻厭惡的掃了我一眼道:“你這張臉笑起來還真是難看死了。”
“切,”我冷哼一聲,道,“就你那破樣兒還好意思嫌棄我?”
然,回應我的卻是一派死寂,我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小心翼翼的探過頭去:“喂,這樣就生氣了?”
“沒有,我是在想那個沐寒怎麼樣了。”
見阿木露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我安穩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他很好。”
“那你呢?”
我一愣,聽著他語氣中淡淡的哀傷,輕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我也很好啊。”
隻是那語氣中卻是我自己也說不出的落寞。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懶得管你。”阿木冷嗤一聲,雖然是不屑的表情,但那目光卻仍時不時的瞟向我。
嘴硬的到底是誰啊?我突然想問這麼一句,但話到嘴邊卻勾起了一抹淺笑,“阿木,真的別管我,坐一會兒就離開吧,這冷宮寒氣重,你才剛剛恢複,受不得這寒意,以後也別過來了,免得惹上什麼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