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緩緩停下了,我也隨之一頓,出聲問道:“四爺,到了嗎?”
蒙住眼睛的手絹被人扯了下來,一瞬間眼前的世界恢複了明亮,我下意識的伸手擋住了刺眼的光芒,然後小心翼翼的挪開手,眼前這座宮殿被千百顆夜明珠鑲嵌著,奪目的光芒生生掩蓋了夜的黑暗,金漆雕刻的未央宮三個大字卻在明光中顯得愈發清晰。
溫暖淚水卻在刹那盈滿眼眶,我伸手捂住了口中的哽咽,卻怎麼也止不住內心的激動。
身旁的男人將我摟入懷中,輕柔低沉的聲音明明就響在耳旁,卻如同隔了萬世流離才傳入我的耳中。
他說:“我希望我的清兒,這生生世世都能長樂未央。”
——安辰軒,未央宮沒了。
——朕再替你建一座。
那晚的對話毫無預兆的浮現在腦海,我緊緊抱住他,卻聽見熟悉的笑聲從四方傳來。
我詫異的從他懷裏抬起頭,卻看見春錦領著小桂子小福子翠兒他們站在門口,正笑吟吟的看著我們。
我頓時麵色一紅,伸手輕輕推他,環在我腰際的手略微鬆了鬆,卻突然將我攔腰抱起,朝殿內走去,我羞澀的將頭埋在他懷裏,春錦他們的恭迎聲漸漸被拋在了身後。
殿內的一切都恢複到了以前的模樣,素雅簡單,隻是卻再沒有了長明燈的照耀,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璀璨的夜明珠。
蕭珞然彎身將我放置在軟踏上,春錦已經端著一個青花瓷碗含笑走了進來。
“娘娘,皇上對您這般寵愛,奴婢都看得嫉妒了呢。”
這原是大逆不道的話,但蕭珞然隻是漠然的勾了勾嘴角,接過春錦遞來的碗,放在我唇邊。
我聞了聞,有些厭惡的別過頭去:“我不喜歡喝紅糖水?”
蕭珞然伸手板過我的頭,皺眉道:“春錦說你這段時間葵水有些不正常,來的時候還會痛,這些事怎麼不跟朕說呢?”
我頓時紅了臉,這種事……,要我怎麼跟你說?
話說回來,這春錦什麼時候變成他的眼線了,連……連這方麵的事都跟他說。
他放柔了聲音:“乖,把紅糖水喝了。”
“四爺,我不喜歡喝甜的。”硬的不行,來軟的。
危險的黑眸輕眯著看向我,“你是要朕喂你嗎?”
我大窘,忙奪過他手中的紅糖水,一股腦的灌下去了,然後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將空碗遞給他,直覺告訴我,我現在的臉絕對跟熟透的柿子有的一拚。
腹部升起一股暖流,似乎真的舒服多了。
“好點了嗎?”他輕聲問。
“嗯。”我誠實的點頭。
“朕還有些公事要處理,晚點過來。”
他彎身替我脫下鞋襪,又扯過一旁的薄毯蓋在我身上,做完這些,他才轉身離開。
他修長的身影被夜明珠的明光拉長,我伸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握住那一抹背影,隻是那影子卻不過一瞬,便從我指尖流走,手心盛滿落了一地的無奈。
門外雖然亮著夜明珠的明光,我卻還是一眼便辨出了那其中閃爍著的長明燈的微光,目光頓時黯了黯,是謝桑他們吧。
我眼底忽然有些濕潤:四爺,這樣的你,是不是也會覺得累呢?
“娘娘,要不要幫你把這些夜明珠用黑布蓋上?”春錦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出聲問道。
我搖搖頭:“等他回來了再說吧。”
沒有他在身旁,無論如何我都是睡不著的。
突然想起了什麼,我猛地坐起身,也不管是否還光著腳,提起礙事的裙擺便朝外跑去,春錦忙拿了鞋跟在我身後。
“娘娘,您要去哪兒啊?”
我卻顧不得回答,一路朝蕭然殿奔去,那雙眼睛,我終於記起來了,是她,沒錯,可她怎麼會跟著尹國三王爺?
“皇上,”謝桑小心翼翼的將一疊奏折遞了上去,“這是朝中六個大臣同時上書的奏本。”
“內容?”皇帝輕揉著太陽穴,慵懶的問道。
“都是……彈劾燕妃娘娘的。”
蕭珞然輕皺了皺眉,卻是眼皮都不曾抬一下,輕描淡寫的吩咐道:“燒了。”
謝桑躬身應道,將那一疊厚厚的奏折交給身後的小太監,他心裏清楚這次皇上沒有下令‘拖出去斬了’,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不可否認,皇上是位少見的明君,但縱然是再賢明的君王也會有自己的底線,而皇上的底線正是燕妃,但願那些大臣不會再上這種折子了。
殿門被人猛地推開,女子雙手提著長裙,垂散在腰際的長發隨著她的奔跑飛揚而起,襯得她絕美清麗的容顏愈發動人,饒是謝桑,都看得有些出神。
身旁突然掠過一陣清風,待謝桑回過神來,皇帝早已到了那女子身邊。
蕭珞然的目光落在我赤裸的雙足上,不悅的皺起眉,低聲斥道:“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不能著涼嗎?怎麼光著腳就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