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犯人的密閉石室裏，上至套住頭部的荊棘腦箍，下到夾腿行斬趾的木墩一應俱全，可說什麼刑具都有。
但鳳迦柔還是習慣拿起桌上針罐，走向被鐵鏈銬在石壁上的男子，那名男子早讓人脫去衣服，隻剩緄襠袴遮身，高大的身材健壯結實，從麥色的皮膚看來，應該不是文弱書生。
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那人也正打量她，待看清是一名女子馬上籲了一口長氣。
“怎麼？”她冷峻地問。
那人似笑非笑地用南詔話回一句：“沒怎麼。”
她聽男子說話帶有白族腔調，口音又不太標準，便抬起頭看他，不想他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竟也直盯鳳迦柔的眼睛，完全沒有將眼神移向別處的意思。
她原想用凜厲的目光，瞪到男子閉眼屈服，或者轉頭認輸，但男子比她還高出半個頭，往下看似乎更有優勢。
他們就這樣四目交瞪了許久，直到她先沉不住氣，又問了一句：“你看什麼？”
男子的唇角才勾起一絲笑意，語氣輕佻說：“我看姑娘好漂亮，尤其是那雙晶亮亮的眸子，我想就是將天上的星星都收集全了，也比不上半分！妳到這個石室來，是不是想陪我一個晚上？”
這還是鳳迦柔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剛開始不由得一怔，待聽到後麵的輕浮話時，便完全火了，一起手，就在他臉上留下一個熱辣辣的巴掌印。
接著將自己臉上的麵紗拿下，用恫嚇的語氣說：“告訴你！我可不是什麼漂亮的姑娘！”
男子淡色的眼眸中，果然閃過驚詫之色。
鳳迦柔冷哼一聲，心想他應該不敢再對自己說不正經的話，便將一根比手指還長的針，順手紮進他的身體裏。
“啊……嘶……”男子蹙起濃眉咬緊牙關，極力忍著鳳迦柔在他身體十個要穴上紮針的痛楚，那種刺疼雖然比不上斷手斷腳，但也夠他受的。
“你叫什麼名字？”鳳迦柔插完針後，才用冷酷的口氣問道。
男子卻隻抿著唇，用淡色的眸子狠瞪她。
“我在問你話呢！”鳳迦柔已有些耐不住性子，拈起一根明晃晃的針，又準備刺入肌膚。
男子才趕緊開口說：“我叫烏幹惹。”
鳳迦柔雙眼微微一瞇，接著問：“你叫烏幹惹，是哀牢人嗎？那你父親叫什麼名字？你的兄弟還有兒子又叫什麼名字？”
男子雖曾聽說南詔王室自稱先祖是哀牢人，卻沒料到會被審問親人名字，便信口胡謅道：“我是哀牢人啊！但是我沒兄弟也沒兒子，父親隻有生我一個，他叫烏合羅。”
鳳迦柔唇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道狡獪光芒，毫不留情地，將手上那根針紮進會引起最大痛感的穴道上。
“啊！妳幹什麼！我不是招了嗎？”男子繃起臉喊道。
鳳迦柔則是輕哼一聲說：“南詔雖然是由許多不同族的人共同組成，但我們哀牢人取名的方式跟漢人可不一樣，你既然叫烏幹惹又是獨子，你父親就不可能叫烏合羅，因為你名字的開頭應是你父親名字的最後一字。”
“可惡！還有這樣亂取名的。”男子沒想到自己的謊言這麼快就被拆穿，不禁偷偷在心裏暗罵。
“所以……你是要從實招來，還是想多吃點苦頭？”鳳迦柔又從罐裏輕輕拈起一根針。
男子才不甘願地說出真實姓名：“我叫尉遲皓。”
“你是中土派來的細作吧！你和我說話就用你們的漢語沒關係，因為我精通三大國十小國，合起來共三十九族的語言，所以你也別想用你們的話罵我，我都聽得懂。”鳳迦柔這時才用流利又標準的漢語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