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皓瞧她目光放空，沉默許久，似在考慮要怎麼回答自己，便冷哼一聲說：
“原來南詔國的大軍將說話不能信，那我還要這塊令牌幹嘛？不如將它折了。”
綺紅怕他損了鳳迦柔的麵子，連忙拔出腰刀喝道：
“住手！你再無理取鬧，我先宰了你！”
“都別說了！”
鳳迦柔喊了一聲，終於麵對他開口：
“這個人害死我的未婚夫，此仇非報不可，不然，對不起忠郎在天之靈。”
她說這話時，李暉臉上明顯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尉遲皓見她明眸裏隱隱閃著淚水，倒是有些替她難過。
但，人死不能複生，既然逝者已遠，他就該努力說服她，饒過現在還活著的人。
“妳要替未婚夫報仇，是妳自己的意思，鹿軍將可應允了嗎？祂喜歡妳這麼做嗎？妳為什麼不先問問祂的意思？”
他的一番強詞奪理，讓四周聽得懂漢語的南詔將士全變了臉色，日則率先喝道：
“尉遲皓你少在那裏鬼扯！鹿軍將要怎麼應允？難不成你要下地府去問祂？”
“要求神問卜何必下地府？隻需要擺壇請靈，再擲筊杯問祂就成了。”
“擲筊杯？那不就是要看天意了？”鳳迦柔內心暗想，麵紗下的唇角忽然露出一絲笑意，不等其他人再開口爭論，就先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說：
“我們南詔人要請求逝者原諒，是不擲筊杯的，不過得通過三關考驗，尉遲皓你要是能達到要求，我就願意放過這個該死的家夥。”
他萬沒料到鳳迦柔會主動配合自己，雖然覺得還要經過三關考驗，有點不幹脆，不過暗忖這大概已是她最大的限度，隻好不太甘願地點頭問：
“是什麼考驗？”
“第一個考驗叫做彎弓搭箭，穿眼見靈，你隻要在一百步的距離內，一箭射穿木眼就可以了。”
尉遲皓聽到射箭，馬上蹙起濃眉，撇嘴想了一下才要求：
“能讓我練習幾天嗎？”
“隻給你三天時間練習，其餘兩項考驗，就等第一個完成後再說。”
“好！”他欣然應允後，又有些不放心，看了李暉一眼，問道：
“妳不會在這三日內先把他殺了吧？”
“你說我是那種人嗎？如果我真出爾反爾，現在就可以先殺了你，再殺了他。”
鳳迦柔不悅的口氣中帶著一絲威脅，似乎對尉遲皓的不信任有些著惱，他也知自己多疑失言，立刻陪笑道：“妳當然言出必行，令我敬佩，才乖乖當妳的侍衛。”
聽他奉承自己，鳳迦柔隻冷笑一聲也不答話，向綺紅使個眼色，她便命人將李暉拖下去。
“請吧！”綺紅又向尉遲皓擺手，待他離開，她才禁不住內心疑惑，轉頭問鳳迦柔：
“大軍將，隻要殺了李暉，就報了大仇，妳又何必在乎那個中土人的請求？”
“哼！都怪我之前給他那塊令牌，他才能這樣要求我，不過他既然脖子硬不怕死，臉皮厚不怕羞，那我就要看看他有什麼真本事？”
鳳迦柔的口氣甚是輕鬆，完全出乎綺紅預料，側頭瞧了她一會，卻還是猜不透那點微妙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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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皓當晚並未回去鳳迦柔的府邸，而是去平常訓練士兵的校場練習射箭，整個偌大的空地上，就隻有他一個人，和一個箭靶對峙。
旁邊一盆火正熊熊燃燒，照亮他孤寂的身影，他此時不隻拉弓拉到肩膀酸痛，連手指都磨破皮了。
但是望著掉在地上的箭矢，比射在靶上的還多，他就感到十分灰心泄氣。
練了半天，一點成效也沒有，身心俱疲下，忍不住仰頭癱倒在地上，看著滿天星鬥，放空的腦袋裏，竟漸漸想起當年父親教他練習射箭的情景。
“收腹身挺，臂直肩沉，張弓肘夾，調息定心，箭貴疾勁，神射惟勤。”
他父親一麵念著口訣，一麵調整他的姿勢，他那時還隻是六七歲的孩子，手指尖早磨破了皮，雙臂又酸又痛，但父親就是不肯讓他休息，他也不敢喊累，隻能忍受折磨，一遍又一遍地練習拉弓。
可惜不管他多努力，父親始終不滿意，最後竟生氣責罵他：
“你真是笨！學這麼久還學不會，我怎會生出你這笨兒子？我當年五歲就會拉弓，八歲就能射下翱翔天際的飛鷹，不知多少敵人死在我的弓箭下，你要是學不會，將來怎麼保家衛國！今天不練到我滿意，就不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