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時,三人去客棧投宿。隻見遠遠的,一隊蒙古士兵在客棧門口吵鬧不休。青修便自告奮勇前去查探,原來古道上幽遠茶莊的事兒早被官府獲知,現在正到處通緝介莊二人。官府放下話來,捉住介乘天的,賞銀給兩千兩。提供線索的,若情況屬實,也有五百兩銀子。原來,官府眼見介家馬場的馬兒矯健,幾次三番要收為官用,卻遭嚴詞拒絕。因此捏造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想將介乘天收監,順便給介家人一點兒顏色瞧瞧。是以賞金尤為豐足,官差也賣命許多。
介乘天勃然大怒,正要衝上去拚命,莊生勸阻道:"介大哥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咱們還有要事前往杭州,著實耽誤不得。"因防著被官兵認出來,莊生特意將三人都改裝易了容。他給介乘天頭上包了塊大纏頭,又在他唇邊添了兩筆小胡須,臉上用煤灰塗了一塗,活脫脫便是個色目人。自己和青修則扮成了蒙古人。三人又從集市上買了一頭駱駝,幾匹粗布,扮成來往商旅。莊生又再三叮囑千萬不可露出武器。介乘天勉強答允,心裏卻老大不以為然。
這般走了幾日,果然無事。介乘天驚奇的發現,莊生不但精通蒙古語,甚至連回語,女真話,契丹話都說得像模像樣。三人來到了大都汗八裏(今北京)關口,準備進城。
京城乃天子腳下,不同凡響。守門的士兵也比別處盡職得多。要想進城門,須得過三人查驗,十分嚴格。而城牆上就掛著介莊二人的畫像,雖不是栩栩如生,也畫的甚是形似。小書童青修急道:"公子,這可怎生是好?"介乘天瞧著那搜查的架勢,心裏也不禁慌了。莊生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說:"白天咱們還是別進城了,防著惹出事端。先找個地兒歇歇腳,打探清楚情形再作打算。"
三人於是反轉了方向,朝著城外走去。介乘天拉著駱駝,誰知它打了個響鼻,竟然鬧起了別扭,四蹄沉重,死也不肯邁出一步,橫在路口,煞是惹眼。正在那當口,一團白雲在眾人眼前飛過,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就要撞倒駱駝,忽地高高躍起,從它頭上飛了過去。
隻聽得一聲嬌笑:"駱駝兒鬧了脾氣?讓我來治治它。"
眾人定睛一看,一個蒙古服色的白衣少女騎著一匹小白馬,笑盈盈地衝著大家一抱拳。大約十六七歲年紀,蜜色麵龐,瓜子臉兒,笑容甜美,一對小小的酒窩兒尤其討人歡喜。
白衣少女下了馬,走到駱駝身邊,也不說話,隻睜著大眼睛笑眯眯地看著駱駝的眼睛。不一會兒,隻見駱駝忍無可忍的搖了搖頭,乖巧的轉了個方向。
小書童青修拍手笑道:"姑娘真好本事!"白衣少女俏皮地眨眨眼睛,道:"我叫駱駱兒,大都人。你們呢?看起來很麵生,不是此地的吧?"
還未等介莊二人回答,青修已經搶道:"這是我家莊公子。。。""青修!"莊生不等他說完,立刻大聲喝止。
駱駱兒笑道:"小書童,你們家的公子好凶,不過長的還挺秀氣的,一定不是蒙古人。"
又轉而看看介乘天,搖搖頭樂道:"這位大叔眼睛烏黑,卻戴著斡羅斯的帽子,穿著也裏可溫的服飾,留著回回的胡子。大叔,你是不是會說畏兀兒話啊?"
介乘天很是鬱悶,反問:"什麼螺螄,老翁,喂嗚嗚啊?
駱駱兒一副暈倒狀,眼珠一轉,立刻笑道:"要不要我幫忙帶你們進城?"
這真是天降福音.三人不由得大喜過望了.駱駱兒又道:"我帶你們進大都,你們得答應以後帶我出大都玩兒."
莊生點點頭.駱駱兒又問:"你們到底叫什麼名字?也好讓我稱呼你們."
見三人麵露難色,駱駱兒撇撇嘴:"算了,瞧你們慌的.我就叫你們小書童,公子哥,還有胡子大叔吧."
莊生一聽,這小書童,胡子大叔什麼的都還好.而他那公子哥就完全不倫不類莫名其妙了,於是莊生一揖道:"姑娘莫怪,在下全名莊無佑.無邊的無,庇佑的佑."
自始以來,這也是介乘天首次聽到莊生自報家門.
駱駱兒笑道:"那我便叫你阿佑好了."尚未等莊無佑苦笑完,駱駱兒拍著手兒跑去他的白馬身邊,嘖嘖稱讚道:"阿佑,你的大白馬好漂亮,和我的小白馬正是一對兒。"
莊無佑目瞪口呆,不知回答什麼才是。蒙古少女本來就沒有漢族女子那般矜持羞澀,但是這小女娃娃未免也忒大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