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嗚嗚……”“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好餓……餓……”“咳咳……好痛……”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世界裏一片黑暗？耳邊嘈雜的聲音卻老是在耳邊響起，鬧哄哄的，聽不是很清楚，有哭聲，又咳嗽聲，有呼喊聲，還有恐懼的尖叫……我到底在什麼地方，這些聲音怎麼讓我心裏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我努力動了動麻木的手指，眼睛撐開一條縫，光線還沒有入眼就有被強迫合上了。如此反複幾次，我難受得很，隻得就先這樣閉著。
我感覺有人在搖動我的身體，搖得我發暈，“陌姐姐，你快醒醒，穆兒怕……快醒醒陌姐姐！”
是穆兒？
“吱呀——”強烈的光線刺著我的雙眼，我的眼皮顫了顫，勉強一點一點撐開了粘得緊緊的眼皮。
眼前的世界霧蒙蒙的，周圍好像是擠著一群不到十歲的孩子，整個屋子裏隻有頂上一塊很小的長方形口子和正敞開的大門可以進來光線，屋裏又暗又潮濕。我隻看見穆兒往我懷裏縮了縮，用像受傷的小貓那樣的眼神看向門口站著的頭上光溜溜的兩個人。
眼睛漸漸清晰了，我看見門口的兩個和尚凶神惡煞地衝我們揚了揚手裏的鞭子，“再鬧，都想吃鞭子了嗎？”接著就是“啪”的一聲揮鞭到皮肉的聲音，小孩的慘叫聲驚起，由於驚怕和尚的再次揮鞭，聲音還沒收尾就變為驚懼的抽泣聲。
兩個和尚滿意地掃過整個屋子，奸猾的笑容布滿臉，“三師兄，過幾日就是除夕日，你看這麼些幼童，要都在除夕之前賣出去我們就大福了！”
那個大師兄兩眼冒光，差點沒流出哈喇子來，“是！是！但你要記著可別讓方丈發現了！”
“三師兄你放心，我們會小心謹慎的。”和尚眼睛瞥見我，直勾勾地打量了我好一陣子。我斂了斂眉，伸手摸摸臉頰，才發現紗巾早已不見了。小和尚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笑得更猥瑣了，“大師兄，你看那娘們，年歲是大了點，臉上有幾點麻子，長得確實還行，趕明兒給她塗點胭脂，蒙混著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嗯，這個就交給你來辦了！”
“來人啊！給我將這些幼童送到渡頭去！”
門外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個與他們同樣的粗布藍衣和尚。他們似乎已經是對這個場麵見怪不怪了，臉上都沒有帶任何色彩，像傀儡一樣，熟練地將一個個小孩裝袋，拴繩，扛上肩頭背了出去。頃刻間，整個黑屋子像炸開鍋一樣，哭喊聲騰起。
“陌姐姐！陌姐姐，我不要離開你！”穆兒的腰被和尚硬拽著走，她的雙手卻死命勒著我的頸子不放，邊哭邊喊，雙腳在和尚身上不停地踢著。
“你們放開她！”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拖過穆兒，將她緊緊抱在懷裏。看著他們一步一步逼過來，我不住地往後退著，嘴裏重複著，“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麵前的和尚突然退開去，那個被稱為大師兄的和尚走近我，獰笑時臉上的刀疤如蜈蚣一樣遊動，他眼裏寒光閃現，抬起腳狠狠踢向我的肚子。
“啊——”錐心的痛從刺痛的皮肉滲透到了內裏，我的胃髒受了極大的震動，像是都顛倒了個翻，難受得我忍不住蜷縮在地上。穆兒也從我手裏滑落摔到了地上。
“陌姐姐！陌姐姐！救我，救穆兒！”我大口喘著氣，無力地撐著身子，想要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眼睜睜地看著穆兒被和尚連拖倒拽著弄出去了。
“砰”的一聲，朱漆斑駁的大門被狠狠摔上。此時黑漆漆的屋子裏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