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過來時,及眼的卻是殘損破敗的高高石壁,有幾滴水珠從石壁上一點點沁出來,周邊的光線極其不足,隻有我頭頂正上方三米來處射進一道光柱,一個矩形正投在我正前方,清晰卻遙遠。
陰冷潮濕,幽幽暗暗,我想這裏應該就是古代牢房了。
蒙汗藥的藥效早就過了,我身上也很快恢複了力氣,隻是被踢過的肚子還是隱隱感到搜腸刮肚般難受。我坐起來靠在鋪有茅草的牆角,把腳往回挪了挪,抱膝將下顎抵靠在膝關節上,開始整理之前的信息。
是宇文邕將我關進這裏的不錯,可是,他難道就這樣放我在這裏不管了?畢竟我與宇文憲和宇文護名義上還是關係匪淺的……要不然就是他是沒有認出我?有可能!我畫過妝,還撤了麵紗,他將我認錯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然而若真是這樣子的話,我在這鬼地方估計還得呆上一段時間,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的樣子,如果朝更壞的發展的話……
無人問津……
想到後者,我背脊涼意更深,不由將腳抱得更緊了。這樣呆在這裏,又是在寒冬,要不了幾天身體肯定就受不了,我身體免疫力早就沒有在21世紀那麼好了,這裏醫學也沒有現代發達,我萬一因此落下什麼病根壽命也不會長了。這個陰濕的地方,發燒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我才不想在這裏淒淒慘慘地死去!
“衛師父,您可得抓緊點!”
“知道了,你去吧!”
牢門上的鎖鏈啷當作響,我猶疑地抬頭看去,被來人手裏的燭盞光逼得睜不開眼睛,連忙用手擋住了光線。
來人遮過燈光,往後移了點,拿下了我的手,“桑老板?”
我看清楚了這個人,竟然又是和尚,而且正是上次在聖嚴寺有意放我們走的人。
鬆開腦裏的一根懸,我隨他拿開了手,隻不過霎時就凝固住了——他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小僧……衛元嵩,有幸見到姑娘真容,實在難得!”他憔悴的臉破開一個笑。挺直的鼻梁,高高的顴骨,深邃的眼睛,像是異域人,卻又不完全是異域人,偶然也能看出些漢人的特征來。
“你是……”我難以置信地緩慢說話,以求確認,“衛——元——嵩?”
衛元嵩,古時四川成都人,北周滅蜀後來到長安,半僧半俗,之後會上書滅佛,推動了北周武帝宇文邕排佛運動的進行。
這是怎麼了?怎麼我來這個朝代竟會幾次三番遇見對曆史或多或少起了影響的人?我愕然,對於他為什麼會曉得我也沒往深裏想。
衛元嵩疲倦一笑,眼睛彌漫了些許欣慰,“姑娘總算是知道小僧的!”
我用研判的眼光左右打量他,想知道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隻是凝視著他的臉思維渙散。
“小僧奉旨暗查聖嚴寺,其間向觸法的沙彌打聽過姑娘,再看姑娘的裝束,才覺得姑娘大概是長安裏傳的斯人樓老板。”看我滿腹疑問,衛元嵩眼裏清明,似笑未笑,“桑姑娘,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就沒有事要求我幫忙?”
“幫什麼忙?”我一邊敷衍回答,一邊暗想宇文邕原來早就有打算,難怪會這麼快找到我們。那主持和尚最後的一番話明顯意有所指。聖嚴寺為香火繁盛,享譽北周的佛寺,來往的王公貴族肯定不會少,而那些和尚膽子大到敢隨意擄走幼童買賣,就算主持沒有參與,但背後沒有點靠山還是說不通的。這之間究竟有牽扯了多少利益關係?暗藏著多少權力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