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清醒了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上藥時我就想睡,卻因為傷痛對神經的刺激隻能是昏昏欲睡,神智當然不清晰,連他們什麼時候上完藥出去的也不知道。
我動了動肩膀,原本感覺不到的疼痛猛然又在背上蜿蜒蛇行開去,我痛得齜牙咧嘴,再也不敢動了。
我正瞑目養神,就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一個人就走了進來。天色暗沉,屋裏也是一片昏暗,我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根據身形、衣飾、頭冠可以判斷出來人是個男人,但絕不是店裏的人。
“誰?”我警覺喊出聲。
那影子頓了頓,複又前進到我榻邊站定,低頭看著我卻不說話。
“你究竟是誰?”我心裏疑惑更甚,觀察忖度了很久,才驚覺這人的身形與所戴頭冠很像一個人。想到這個人有可能是宇文邕,我心裏撲通直跳,連忙噤聲,身子往床榻裏麵挪了挪。
他在我榻前坐下,陰森森地開口:“可還記得今日朕所說的話?”
饒是我對宇文邕難以揣摩的行為思想早已經有了抵抗能力,他這樣在黑森森的屋子裏沒來沒由地說話,我還是被嚇了一跳,心跳突然就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皇上指的是哪一句?”
他冷哼一聲,繼續道:“你若要保住性命,必得聽我差遣,做出周國人應當有的行為!”
原來他指的是這茬,不過就是證明自己忠心北周,我本來就是北周國人,也不怕他考察。隻是他這樣說,肯定不是放我在一邊慢慢觀察那麼簡單,定是要我幫他做事情的。幫他收集些斯人樓裏各方的消息我倒是無所謂,隻是順便而已,隻要不是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就好。
“民女謹記皇上的話。”我低垂著眸子,感覺到榻邊的宇文邕正凝視著我,又特意補充了一句,“身為楚州人,國恥家恨還是有的。”身為中國人,國恥家恨是我該有的。可是他口中的敵國卻不是我能接受的,一千多年以後,我們都是華夏民族,都是中國人。所以,擁有現代人思想的我是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將此時的華夏大陸拆分開來對待的,我就隻能說自己是楚州人,所謂的國恥家恨也並不是明確指對南陳或者是北齊,他應該怎麼樣也想不到我說的的國家卻是整個中國吧。
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冥冥中感到他周身散發出了沉寂的氣息,也隻是沉沉地看著我,也許同時也在體味著我所說的話。
“門怎麼開了?”門外傳進來芸芸驚奇的聲音,“齊公您請。”
榻邊的人影晃動了一下,就閃到了圍屏後麵去了。我瞪直了眼睛,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屋裏的油盞亮了起來,我才看著端著油燈走向我的芸芸,用唇語詢問她為什麼將宇文憲帶進來也不先問過我的意思,她曖昧地挑了挑眉,退開在一旁給宇文憲騰出一個位置。
“陌兒,你可好些了?”宇文憲拖了個類似腰鼓的筌蹄椅在我榻邊坐下,要伸手來試探我的額頭,在手要靠近我的時候,大概是覺得芸芸在旁邊站著這樣的舉動不恰當,就劃過一個弧度替我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