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芙聽了瞎子的話,心裏一沉,這個人不簡單,他把話說到了點子上,其實自己也明白,姥姥這一出事,不光是傷心那麼簡單,隻怕她要攤上是非了,林母和三姨怎麼肯輕易放過自己呢?
是她嘴欠要帶老人出來的,出來時人還歡蹦亂跳的呢,轉眼幾個小時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不敢往下細想,畢竟,現在還是救人要緊。
但是,這個瞎子是不是好人呢?她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離開?應不應該相信他?她的心裏沒底。
瞎子似乎看得到她的內心,冷靜的說:“你也是個糊塗人,老太太現在的情況,一般人都避之不及呢,我既然插手了,自然是要幫你一把的,我都不怕擔責任,你還猶豫什麼?”
這麼理性的一句話,點醒了秦雅芙,她匆忙起身就跑,邊跑邊想到應該謝謝人家,就又朝後麵揮著手說:“謝謝您!”
在她一走神的功夫,迎麵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她已經顧不得被撞疼的腦袋,往旁邊跨出一步,準備繼續快跑。
不想,被人一把拉住,她不得不抬起頭來想要理論幾句,卻發現是林子航。
這時的她,直如溺水之人在手舞足蹈的拚命撲騰時,無意中抓住了一根稻草,不管有用沒用,總還是讓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
她的全身瞬間沒了支撐,雙腿一軟,就跌進了他的懷裏,她真的是緊張到了極點。
林子航正好也看見了前麵軟軟靠在椅背上的姥姥,心裏已經有些發慌,現在又見秦雅芙緊張成這個樣子,自然驚訝,匆忙連拖帶抱的,把她弄到了姥姥身邊。
這段時間裏,那個瞎子摸索著坐到了長椅上,搭住老人的脈搏,專注的聽了一會兒,又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來個小布包,拿出幾根銀針,在老人的合穀、太衝、風池、太陽等幾處大穴各紮上一針。
老人喃喃自語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簾下垂,疲累的舒了口氣。
瞎子轉過頭朝林子航的方向說:“老太太怕是要撐不住了,你快去打電話救人吧!”
林子航再不明白具體情況,自然也看得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用力握了握秦雅芙的手,眼神堅定地說:“別擔心,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秦雅芙淚眼朦朧的點著頭催促:“你快去!”
林子航匆忙離開,其實用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但於當事人來說,簡直就是度日如年般的漫長。
留守在原地等候的秦雅芙坐立不安,她心神不寧的盯著姥姥的臉。
看到老人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氣色也比剛才要好些了,禁不住眼露欣喜,心懷感激的向瞎子彙報著姥姥見好的變化。
那個瞎子雙手拄著拐棍,腰板挺得筆直的坐在一旁,神情認真地聽完她的描述後,卻並沒有流露出半點高興的意思來。
他還是緊鎖著眉頭,微厚的嘴唇緊緊的抿著,硬朗的臉部輪廓看起來格外嚴肅,他隻用微微頷首,回應了秦雅芙的話。
之後,他又沉默的坐了幾分鍾,才轉過身來,摸索著把老人頭上的銀針取了下來,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小袋酒精棉,取出一塊兒,用心的把銀針擦拭後,重新放進之前的布包裏。
秦雅芙看著他一係列的動作順暢自然、一氣嗬成,更相信他在這方麵的確是有些造詣的,暗暗替姥姥高興:關鍵時刻總算是遇到了貴人。
她難免想要說些感激的話。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瞎子就已經站了起來,他對有些發愣的秦雅芙深深歎了口氣:“丫頭,‘老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話,也對,也不對。”
他停頓了下,才接著說:“其實,人這一生,波折是在所難免的,但都推到命運的安排上去,肯定就不合理了,總是得靠自己去爭取把握才對勁。”
“算命的人愛講究‘修行’二字,要我說,就是堅持和奮鬥:堅持住自己做人的原則,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奮鬥,這就是人們終其一生都在做的事!”
他最後一句話總結的道理淺顯而實際,頗有演講大師在鼓舞士氣的味道,聽得秦雅芙雲裏霧裏,倒也激動人心。
正午的陽光,亮亮地灑在他的臉上,映出淡淡的光暈,秦雅芙望著他略為不真實的臉,想不出他說這些話究竟意味著什麼,心裏莫名的不安。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即使明知道對方看不見,卻依然恭恭敬敬的朝他鞠了個躬:“謝謝您!今天的事,真的太感謝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