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我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你就讓我把話說完吧!”葉父眨著不太好使的雙眼“望”向葉博,滿臉的祈求。
“好,你說!”葉博看到父親淒苦的神情,終是忍下氣惱,反正該說不該說的,父親都說到這裏了,幹脆讓懺悔進行到底吧。
是的,葉博終於明白父親的苦心了,他的悔恨一半來自短短幾個月內,妻女相繼過世的打擊,另一半便是女兒日記裏對他的控訴,葉青分明是到死都不肯原諒父親的,隻是,葉父卻明白,女兒所以會走向極端,皆是他種下的前因。
葉父閉了閉雙眼,用手抹了把淚水,再次站起身,朝著秦雅芙深深鞠了一躬,“小秦,當我看完小青的日記後震驚不已,我糊塗了一輩子,傷害她們母女不算,最後還把她們推上絕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我替過時世的她給你道歉!”
“別,別,葉叔,不用的。”秦雅芙忙走近老人,扶住他的胳膊,潸然落淚,“葉叔,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和葉姐沒有相識該多好?我終是妨礙了她唯一的一份希望……”
“是她的思想偏執,怨不得你,都說執念害人,她就是誤在了裏麵,眼裏心裏都放不下那個人才會這樣的啊!”葉父打斷秦雅芙的話,輕輕歎息。
秦雅芙跟著難過,回想葉青在世時,每次看向蘭海軍的眼神不是狂熱欣喜的?隻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縱使葉青付出全部的心神和生命,卻也沒能收獲他的一眼深情,這——可說是真真正正的孽緣吧?
“小青從小記到大的日記不少,我也是看了兩天才看完,看她的日記就相當於重新看一遍我這麼多年做下的惡事啊!”葉父滿臉悔恨的淚水。
“我年輕的時候從來不相信有因果報應一說,可是,你們看看我現在,老婆和兩個女兒都離我而去,她們是我一直嫌棄的女人,可真等到家裏隻剩下兩個男人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家有多不完整。”
秦雅芙沒吭聲,關於重男輕女的事情,她聽過不少,雖然親見的隻有葉青一個,而且,可憐到葉家這種程度的畢竟不多,尤其葉父這麼糊塗無理的人,直到失去了才感到傷心欲絕,說起來也是自作自受的結果吧。
“包括我現在這麼清苦地活著,”葉父拍了拍葉博的手,“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小博雖然剛畢業兩年,還不能在那邊安家置業呢,但把我接到他身邊去,總是能讓我好過些,可是被我拒絕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想想,如果不是我多年來對小青的傷害,她會那麼偏激嗎?她不偏激,又怎麼會做出那些傻事來呢?”
“都過去了,”秦雅芙努力壓下由心底而生出的寒顫,盡力心平氣和地安慰老人,“您別多想……”
“不是我多想,我自己的女兒,雖然我甚至都沒資格做她爸爸,可她的性格,我還是最了解的,她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才會那麼渴望溫暖的。”
葉父說著話,就把手伸到炕被下麵,邊摸索著找東西,邊說道:“我在她最後那本日記的後麵發現了這個,你們看看。”
秦雅芙和林子航冷眼旁觀,而葉博卻不能不管父親,他走到近前,邊掀起炕被,邊問道:“爸,你找什麼,我幫你找…… 唉!咱家的炕縫以前冒過煙,都把被熏黑了,你也不說一聲,就這麼將就了?”
“不礙事,不礙事!”葉父對此毫無感覺,一隻手繼續往裏劃拉。
很快, 葉父就一臉欣喜地從裏麵摸出兩張紙來,他興奮地擦了把額頭,甚至把炕被上沾到的黑灰蹭到額頭上而不自知,隻顧著用雙手把紙張遞給秦雅芙:“找到了,就是這個,你看看!”
秦雅芙接過去一看,這兩張紙像是從日記本上撕下的,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隻是可惜,紙張的顏色幾乎同炕被一樣,變得黑乎乎的,看不清具體都寫了什麼。
“這,這是什麼?”秦雅芙想了想,雖然看到葉父一臉的期待,卻還是實話實說,“葉叔,這上麵的字很模糊,我看不出是什麼了?”
“啊?這是我特意從她日記上撕下來保留的,就算我沒指望你們能夠看到,可總是對她的一個念想,我還以為可以跟你們有個交待呢!”
“爸,既然看不清,你就直說我姐在這上麵寫了什麼吧!”葉博也是聽夠了父親的講述,很想知道個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