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走了不到一百米的距離,王清華隨便打聽了一下就打聽出了關鳳鳴家的具體位置。給王清華指路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雖不是什麼好事之徒,但在王清華離開後一直目送王清華敲響了關鳳鳴家的那扇鐵門。
中國人就是這樣,你去普通老百姓的家中,哪怕你是賊,也沒人管你,要是去政府要員的家中肯定會引來一溜的側目,再加上王清華來的時候,本來想帶點東西,可沿路竟然沒有一家商店,到了關鳳鳴家中也就隻好做罷了。一個年輕人兩手空空到關鳳鳴家中,小沐也早進了局子,就不能不引起人別人的懷疑了。
開門的是關鳳鳴本人,關鳳鳴老婆在院子裏澆花,關鳳鳴老婆澆花的動作非常機械,像機器人一樣。關鳳鳴微笑著將王清華迎了進去。關鳳鳴的老婆竟然連頭也沒有抬。王清華想給關鳳鳴的老婆打個招呼,卻關鳳鳴伸手攔阻了:“不要理她。”關鳳鳴好像很隨意地說道。但王清華能看出來,關鳳鳴的老婆已經精神嚴重失常。
“關主任,這是……”王清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
“沒事的,”關鳳鳴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讓你見笑了,自從小沐進了監獄,她就一直這樣,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就是澆花。本來好好的花都被他澆死了。”
關鳳鳴說到這裏,王清華就不好再問什麼了。王清華一邊隨著關鳳鳴往家中走,一邊在院子裏打量了一圈。這個院子也的卻有些年頭了,三間開口的房子,配一個不到二分大的院落。院落裏除了滿滿當當的花圃之外,什麼也沒有了。房子是那種清朝後期留下來的房子,隻有門窗被換成了塑鋼的,這樣以來讓整個房子看上去更加不倫不類了。
現在是冬季,院子裏的花兒已經全部枯萎了,隻有順著花圃一圈的萬年青還依然泛著綠色,給院落增加了一些活力。關鳳鳴老婆拿著水壺圍著一圈的萬年青,給花圃裏倒水,倒完了就從水龍頭上再接一壺。
“進屋吧。”關鳳鳴開開門,讓了王清華一下,又回頭看了一下正在澆花的老婆。
“關主任客氣了。”王清華剛才隻注意看房子了,沒有注意關鳳鳴已經將房門打開了。
屋裏的擺設,讓王清華多少得到了一絲心裏上的平衡,一律的新式家具,客廳正中央的地上還鋪了一塊蛋黃色的地毯,地毯上印著青山綠水,下麵一行小字,清晰可見“X市地毯廠製品”的字樣。
從王清華來到X市以後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毯廠,估計在早些年已經倒閉,或者轉產了。
“我估計,中紀委檢查完之後,咱們市的班子會有一個很大的變動。你有什麼打算呢?”
關鳳鳴給王清華倒了一杯茶,放在王清華麵前,就近坐在了一張沙發上。
這個問題非常出乎王清華的預料。蘭滄海今天讓王清華見關鳳鳴,雖然沒有明說目的,但也在言語中提醒王清華,這次關鳳鳴可能跟自己說一些關於下一步計劃的事情。想不到關鳳鳴竟然會問到這個問題。不過反過來想想,關鳳鳴這個問題也並不為過。這次和譚明月的交鋒,不是關鳳鳴勝,就是自己這一方勝,但無論哪一方勝,X市的班子肯定都要做很大大的變動。一朝天子一朝臣嗎,這也是自古就有的。
“也沒什麼具體的打算,”王清華沉默了一會道,“能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王清華做了一個中性的回答,既沒有提出過激的想法,也沒有顯得那麼的消極。其實以後的班子變動,起決定作用的還是這次交鋒的勝負。如果自己輸給了譚明月,那麼也沒什麼說的了,肯定是下台走人,現在的副市長也不要想繼續幹下去了。如果自己這一方勝了,說不定不僅能保住現在的位置,再往前走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覺得你現在還比較年輕,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和譚明月同誌對著幹,這樣以來,即便是你把譚明月同誌鬥趴下了,對你今後的前途也不會有好的影響。你想過沒有。”關鳳鳴好像很不經意地提醒了王清華這麼一句話。
關鳳鳴的話是什麼意思?關鳳鳴是在告訴王清華即便是把譚明月搬到了,以後也可能沒有人再敢用王清華了。既然沒有人敢用你了,你自然就不會再有繼續升遷的機會了,這個副市長可能這一輩子就幹過去了。弄不好,還會有人嫌你礙眼,把你從這個位置上弄下來。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官場的潛規則,越是能幹的人,越容易被人猜忌,隻有那些整天裝好人的人,而又絕對不是的好人,才會擁有源源不斷的升遷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