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之遙自問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懂得宋子期此時此刻的感受,她看著如此糾結難受的宋子期,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她想要伸手觸摸他,握緊他的手,告訴他,沒事,這一切最終都會過去的。
就像伸手拉住曾經的自己,告訴她,沒事,一切都終將過去的。
可是她卻始終觸碰不到,如同鏡花水月一般,一觸就破。
炎之遙將手貼在了花房的玻璃之上,在花房之中印出了一個手掌印。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宋子期似有察覺的睜開了雙眼,卻正巧看到了一隻纖細卻沒有那麼嬌弱的手掌,掌紋在花房的玻璃之上印出了好看的花紋。
迷茫之中,宋子期就這樣將自己的手掌伸了出去,和炎之遙的手掌,隔著一層屏障,貼在了一起。
他分明看不見花房之外那人究竟是誰,就像炎之遙其實也看不清宋子期的麵容。可是這一刻,他們就是清晰而清楚的知道,外麵(裏麵)那人,就是對方。
炎之遙看著和她手心對手心的那雙修長的手掌,想起了很多,她想起小時候,炎烈也是這樣跟在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能夠感受到手心的溫暖。
分明那麼可愛的孩子,長大以後卻也日漸成熟了起來。
她曾經以為她可以憑借自己護他周全,讓他單純幸福的成長起來。可是始終還是讓他看見了那些她極力想要掩飾的真相,粉飾的太平終究被現實撕破。
炎烈也終於是看見了他以為是天一般尊敬的父親,是怎樣在母親身上發泄怒氣的。除卻臉上,母親的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這才是他們的父親,在外麵受了氣,就發泄到家中的妻子身上。
從那個時候開始,炎烈就變了吧?
他開始變得沉默起來,以往那個活潑好動的孩子,一瞬間就沉默了下來。可就連這樣明顯的變化,父親都不曾察覺過。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將她,將炎烈放在心上過吧。
而在她努力想要讓炎烈變回去的時候,炎烈卻已經在不經意間,她不曾看到的地方成長起來,足矣保護著她和母親了。
她分明努力了那麼多年,卻不如阿烈幾年的努力,除了心疼之餘,心裏總是會有些難受吧。
縱然看到這麼優秀的弟弟,她心中止不住的歡喜,可更是止不住的苦澀。
她都是這個樣子了,可想而知,一直將宋葉初放在心上疼愛的宋子期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她也隻能借著這個模樣,給宋子期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她想要讓宋子期知道,還有一個人能夠理解他。
還有那麼一個人。
兩個不甚相熟卻有著相似經曆的大哥和姐姐,就這樣隔著花房的屏障,相互給予著溫暖。
其實宋子期是知道炎之遙的經曆的,宋葉初已經將炎之遙的生平資料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上麵,有著一切有關於炎之遙的消息。
坐在床上,宋子期仿佛能夠感受到炎之遙的擔憂和心疼,他仿佛可以透過這層薄薄的玻璃感受到炎之遙手心的溫度。
他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花房外的炎之遙卻什麼都聽不見。
炎之遙在花房之外開始自言自語,可是宋子期卻也什麼都聽不到。
可是那股暖暖的氣息,卻像是沒有阻礙一般,在兩人之間流動,就像是,他們就站在對方的麵前,相互看著,相互慰藉著,相互溫暖著。
“宋子期,我好像,有一點喜歡上你了。”炎之遙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卻被吹過的微風帶走了,也不知何處才能停留。
“炎之遙,謝謝你的陪伴,還有提前感謝你以後每一天的陪伴。”宋子期好似在喃喃自語,沒有人聽見,隻有滿室的花草,偷聽到了他的心事,卻無法言語,一切,歸於寂靜。
臨近秋天,夜晚的寒風吹拂著,穿的清涼的炎之遙不妨被冷風一吹,也有些涼意上了心頭,看著花房之中那隻手逐漸消失,她留戀的想要觸碰,卻發現,她再也無法感受到那絲溫暖。
她想著,她或許也應該走了。
隻是這般想著,炎之遙快步想要離開這處花房,可是轉過身去,卻見到宋子期帶著溫柔笑意的那張臉龐。
看著伸到她麵前的那隻修長的手掌,炎之遙眉眼之中都透露出了笑意,她輕輕,將剛剛那隻手搭在宋子期的手上,隻是才放上去,就感受到宋子期手心的溫暖還有那緊緊握住不曾鬆手的力度。
“之遙,夜寒霜重,可願進入到花房之中?同,為夫一同賞花。”半古不白的話語傳入炎之遙耳中,她的眼裏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