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悠,今年十六歲了。

我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它是哥哥幫我取的,意味著我的新生。

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哥哥身邊了,不用擔心那個人會不會突然的出現,將我抓回去。因為他終於死了,死在了那一場大火之下,他在火中掙紮,他在火中向我求饒,他說,快救我,快救我,快救……對了,他還沒能說完那個字,就死了。

我就站在他三步之遙的走廊上,看著他越發猙獰的麵容,扭曲著,掙紮著,最終死去。我以為我也會跟著死去,其實我原本就不想再活下去,所以我任由那灼熱的溫度攀上我的臉龐,給我無盡的溫暖。

讓我想想,我為什麼還活著,我為什麼還會頂著這樣一張可怖的麵容活下來?!我看著鏡子裏那張早已沒有了輪廓的焦黑臉龐,烏黑的眼珠好像是唯一幹淨的東西。

“小悠,不是說過不要照鏡子了嗎?”

一個溫柔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出,然後,鏡子就碎了,我看見了鏡子裏的那張臉,也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我輕輕的笑了,想要伸手去觸摸,卻隻摸到了那些碎片,劃破了我的手心,鮮紅的血水一滴一滴,暈染在雪白的梳妝台上,就像是美豔的玫瑰,在我的心上盛開。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眼睛裏麵流了出來,我伸手想要抹去它,卻被一隻有些蒼白的手拉住了。

“小悠,哥哥說過不會讓你一輩子這樣的。”

哥哥,哥哥,哥哥是什麼東西?哦,哥哥,是哥哥把我救了回來,可是哥哥,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這樣一張臉,有什麼活下去的意義,我討厭,我討厭那些人看我的目光。

哥哥緊緊的抱住了我,我感覺脖子上麵有什麼濕潤的東西。

又不知過了多久,哥哥帶來了一個女孩子,她穿著一身雪白的護士服,總是用一種愛慕的目光看著哥哥。我知道,她喜歡我哥哥。

可是她也喜歡我,她從來不像其他人一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她看我的目光裏總是透著憐愛,她會輕輕的撫摸我猙獰的麵容,好像很心疼的樣子,我發狂的時候她的麵容會變得怯懦,卻從來不願意放我一個人。

我告訴哥哥,我好喜歡她。

可是後來我就看不見她了,我以為她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樣,討厭我,然後就離開了。

那天哥哥特別高興的從背後抱住我,他說,小悠,我終於讓她可以永遠陪著你了,說著,哥哥將什麼東西貼上了我的臉,好溫暖,好舒服,我本來沒有了知覺的臉,卻在那一刻突然有了溫潤的觸感。

哥哥拿來了一麵新的鏡子,放到了我麵前,然後,我看見了她,我看見她怯懦的看著我,卻再也沒有了憐愛的目光。

我輕輕的撫摸著這張臉,它好像天生就應該屬於我一樣,那般的契合,那般的渾然天成。我想要用她曾經看我的目光看著我,我卻再也找不到那讓我溫暖的目光了。我看著哥哥,這一次,哥哥終於沒有避開我的目光,他溫柔的看著我,溫柔得讓我以為他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