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我驚叫,巨大的聲響也讓懷裏安靜的秋秋哭了起來。
“裏麵的人都出來。”為首的一個麵目凶惡,用生硬的漢話喊道。
我心頭一沉,看來傳言打仗並不假。
我沉聲道,“何人如此放肆,私闖民宅?”
為首的盯住我,傲然道,“都帶出去。”
幾個人上前就要拽我,杜蘭剛從地上爬起,亦被人推搡至門外。
“我們隻有姐妹和孩兒,以做豆腐為生,不知意欲何為?”我冷然道。
見我發問,為首的輕蔑一笑,“將她們趕到外麵!”
我抱著孩子,杜蘭拾起幾個包袱,被帶到河邊前的空地上。
空地上早已站滿了盔甲在身,執刀林立的胡人,隻是北方胡人部族頗多,除了較大的柔然,高昌和契丹,其他部落不成氣候,誰居然敢在大梁的邊境明目張膽地進行騷擾?且北方胡人皆以窄袖長褲長靴,穿著差別不是很大。所以,看了半天,我亦沒有看出是什麼人。
空地上站滿了玄川及附近幾個村子的百姓,男女老幼婦孺,皆是驚恐之色,人群裏響起低低的哭聲。
馬蹄聲過,塵土飛揚,幾匹馬打著響鼻,在人群前停住,離我所站之處不過幾丈距離。
我低頭看秋秋,她已止住哭聲,正好奇地咂著手指看著眼前的馬匹。
那為首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聲音已不複跋扈,“王爺,此處壯丁不多,皆是老幼婦孺。”跟隨的其他人也嘩啦跪了一地。
來人下馬,錦衣華服,外係白狐滾邊黑色風氅,深雍靴,古銅色的皮膚明顯不同於中原人,冠上一根鮮豔的羽毛格外醒目,胸前風氅的係帶處,赫然垂著一鐮刀形帶勾的米黃色物體,足有兩寸長,在即將來臨的夜色裏發出幽暗輝冷的光。我一驚,是狼牙!柔然人!我仔細辨認,並無錯誤。胸前佩戴狼牙,這是北方最大的騎牧民族柔然汗國王室的標誌。
柔然汗國以狼為圖騰,英猛的人才有資格佩戴狼牙,佩戴狼牙尤其是年歲已久的幾欲成精的狼的牙齒,更是王室風俗。這個狼牙足有兩寸,比平常狼牙長一倍,此物之罕見及佩戴此物主人的地位可見一斑。
柔然汗國位於大梁北邊及西北方向,物草豐美,善於騎射狩獵,以穹廬氈帳為家,尤其善於養馬,製造鐵器——此技術連中原望塵莫及。與大梁並立幾十年之久,通商往來,素來和平相處。十多年前柔然可汗鬱久閭自詡疆土廣闊,遂南征,與大梁戰爭近三年,梁國皇帝攜帶太子親征,終將柔然汗國趕至漠北。十年前的大戰,讓柔然汗國折損騎兵五萬,死傷近十萬人,元氣大傷。此後雙方議和,並劃疆而治,柔然向大梁歲貢。柔然可汗幾年後鬱鬱而終。隻是短短十年,柔然又強大至要與大梁交戰?
夜色已漸漸降臨,大地亦似籠罩在黑色薄紗中,四處也燃起了鬆油火把,將整個河邊映得如白晝。
他倨傲而立,眼神幽暗冰冷,目光掃過之處,讓人不寒而栗。
秋秋在身上扭來扭去,我急忙拍拍她,在她耳邊輕聲說,“秋秋乖,一會就回家。”
耳邊卻傳來小心翼翼的生意,似輕聲提醒,“王爺——這便是懷荒最南端的村落。”
眼角餘光處,隻覺不遠處有人緊盯我。抬頭,正撞上那稱作王爺的灼灼眼神,瞬間,便又恢複了冷漠。
那人輕咳一聲,冷然道,“這裏所有的女人,都帶走。”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一片哭喊聲,趕緊跪下,乞求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婦人衝出來,跪在他馬前磕頭如搗蒜,“求王爺高抬貴手,我尚有老母,孩兒需要照料。求求您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