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來到烏洛麵前。

烏洛看向我。

我近前,靜得隻有兩人的呼吸清晰可聞,

我抬頭,未出聲,淚先流,“沒有王爺,卿卿早已魂歸西天。我隻一姿色平庸尋常大梁女子,之前慘遭變故,大難不死。隻為不負母親在天之靈,安靜過完一生。如今承蒙王爺垂憐,隻是命薄,難以承受。懇求王爺遣我回大梁!卿卿此生感激不盡!”

我說完就要跪下。

淚光中烏洛頗為動容,他凝視我,突然一下擁住我,將我緊緊摟入懷中,許久淡然道,“你在大梁已無親人可依,回去作甚?”

心底陡地一酸,身子隨之一僵,苦澀湧上喉頭,隻哽咽不已。

如今的自己,正如水上飄萍,天地之大,卻無我依靠的地方。

頭頂傳來烏洛淡淡蒼涼的聲音,“本王這般待你,難道你竟無半分留戀?”

我猝然一驚,眼前的烏洛,金冠碧玉,麵目英挺,頓時心緒莫名,深深歎氣,就是你這般待我,才讓我有一次又一次的大劫。

不經意對上烏洛的眼眸,竟發現,裏麵似乎有難抑的憂傷掠過。

我怔住,頓時臉頰滾燙,心裏突突亂跳,隻低聲道,“王爺。”

烏洛語氣突地轉為急促熱烈,眼光灼灼,“卿卿,本王喜歡你!”

這是烏洛第一次向我坦白心跡。

我心如小鹿亂撞,此情此景,隻想逃開眼前的懷抱。

烏洛更加摟緊我,讓我伏在他的肩頭,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長發,良久,聲音越低沉下去,“本王亦知赫哲冤枉,但既有人告密,本王不能不如此做。”

我心底一沉,烏洛竟然知道赫哲冤枉,為何又坐實了她的汙名,那告密之人是何高人?

烏洛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淡淡的語氣沒有任何的情緒,隻越發低沉下去,“本王知你委屈,隻是,有些事,不知道總比知道好。”

我伏在烏洛的肩頭,心底冰涼一片,烏洛,他到底是對我隱瞞了什麼。

這也無形告訴我,這個事情到此為止。而我,心裏雖有所懷疑,卻永遠不可能知道真相。隻是那赫哲,卻被坐實了汙名,即便不死,活著也必不會好受。

她,可是烏洛的結發妻子。

或者他在等待我說出“寬恕”赫哲的話?

我緩緩抬頭,眼前的烏洛,好像既不是之前那個暴戾喜怒無常的王爺,亦不是前幾日溫言相向的烏洛,隻是陌生,猶如生人般。

我微微一笑,“王爺言至此,卿卿自當什麼亦沒發生,談何委屈?既王爺知道不是赫哲所為,懇請王爺放過赫哲夫人。所謂結發,乃一日夫妻,百日恩愛。”

烏洛深深看我,緩緩牽起我的手,“此次本王欠你,你需要什麼,本王盡可答應。”

我心底刺痛,微笑凝在唇角,轉身離開烏洛的懷抱,緩緩道,“謝王爺成全,卿卿別無他願,隻求王爺遣我回大梁……”

“這個,本王不能答應。”

身後傳來烏洛冷漠的聲音,“除此,本王都可以答應。”

我怒極反笑,隻覺笑不可抑。笑畢,心底更是悲涼一片。

“夜已深,王爺請回吧。”

我說完便折身向床上走去。

臉麵朝裏躺下,蓋上被衾,再無聲息。

許久,聽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離開房間。

頓時,淚水洶湧而出。

原以為,從懷荒到柔然境內,大難不死,有了烏洛的庇護,或許可得片刻的安寧,沒想到,連這片刻的安寧,亦隨著真相的即將解開而消失殆盡。

心底僅存的一絲希望灰飛煙滅。自己的命原來如此不值,廉價到烏洛竟然可以用物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