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彩珠?我腦海閃過那日誤闖帳篷被刀木遠攔住從帳篷裏出來的那個烏洛喊她納彩珠的柔媚女人。我納罕不已,她來做什麼?
再一想,也便明了。
隻是她得到消息夠快。
我唇角微微牽起,便聽得屏風外麵傳來銀鈴般嬌柔媚骨的聲音,“妹妹醒了?今日才知道這天大喜事!隻想早些來賀喜妹妹——卻不知驚擾了妹妹美夢。”
話雖如此,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起身,登上絲履。烏日喜已近前,遞眼色給我。示意我不要多說話,外麵是個厲害角色。
我淡淡一笑,隻散發絲履出來。
納彩珠已然端坐於桌前,旁邊跟著一個侍女。
納彩珠右手腕搭於桌前,左手漫不經心撫向右手無名指上一顆碩大的祖母綠寶石戒指,皓腕上一翡翠玉鐲在水紅新綢夾衣的袖籠若隱若現,頭上金釵步搖微顫,轉頭間光華瑩瑩。
她看見我出來,先是愕然,眼神一轉,笑了起來,“妹妹這素衣長發,倒真像那畫中美人。”
我淡淡一笑,微屈膝一拜,“見過夫人。”
一陣香風拂過,她轉瞬已來到跟前,將我扶起,仔細打量我。
納彩珠比我略矮一些,雖不如中原女人白皙,到那濃眉,杏眼,嘴唇敦厚,卻看著也誘人。尤其那雙大眼睛,轉來轉去,似會說話。
我亦看上她的臉龐,隻覺麵熟不已。
我才知道,麵前這巧笑嫣然的女人竟是那日帳篷裏出來的女人,亦正是在篝火晚上撫琴之日烏洛身邊的女人。
我苦笑,這女人,當初看我的敵意,想必今日來亦不是什麼好事了。
她打量我後招呼我趕緊坐下,倒好似她是主,我是客。
她坐下後,突然朝烏日喜臉一繃,罵道,“不中用的奴才,怎麼連侍候主子都不會。”
烏日喜一愣。
納彩珠閑閑坐在那裏,朝向我道,似笑非笑,“妹妹你剛來,還不知曉府裏的規矩。可這奴才在這府裏侍候多年,竟是也不懂,真是該打——”
她話音未落,身邊的侍女幾步上前,照烏日喜的臉頰一巴掌打過去。
隻聽“啪”地一聲,烏日喜痛呼一聲,立時倒地。
以前在宮裏,主子打奴才亦是常有的事情。隻是這納彩珠打著“賀喜”的旗號,第一次來到此處,便當我的麵不分青紅皂白,對奴婢隻打不問,更別提什麼“打狗看主人”,明則是打奴婢泄憤,暗就是給我下馬威。一句“妹妹你剛來,還不知曉府裏的規矩”便將她這當家主母的身份清楚擺給我。這納彩珠,當真是厲害角色。
我心下淡定,隻坐在那裏,淡然道,“多謝夫人教誨。”
納彩珠有些訕訕,想來此舉故意為之,莫不是想激怒我。如此,但凡有什麼不是,便是我的錯了——人家好心來探望你,卻鬧出難堪。
納彩珠眼珠一轉,朝烏日喜一指,“還不去上茶,若不是看你主子份上,隻將你剝皮。”
烏日喜強忍哭聲,從地上爬起,磕頭謝恩後便去上茶。
茶水很快上來。
烏日喜左邊臉頰已然腫起,隻咬牙,卻半聲不敢吭。她拎起茶壺,先給納彩珠倒上,又給我倒上。
納彩珠端起眼前的茶盞,用蓋子輕輕拂去飄浮的茶葉末。
隻聽“唉呀”一聲,納彩珠猝然蹦起,茶盞瞬間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納彩珠勃然大怒,伸手摑上烏日喜,“你這賤婢,想燙死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