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日日盼著秋秋和杜蘭,閑來無事,特意繡上幾件小衣服。
梁晉之亦日日過來,每次停留一兩個時辰。
有時看我繡的圖樣,亦翹翹嘴角,問,“什麼時候給我繡個香囊?”
我臉一紅,“你身上已經夠香了。要那個作甚?”
他一愣,抬袖聞一下,皺眉道,“香料想來用多了,是濃了些。下回讓他們調淡些。”
我暗暗好笑。
他拿起我的手,仔細端詳,“你這雙手,用來繡工,倒是可惜了。”
我詫異看他,他眼光柔和,“我已為你置來一琴,雖不如你母親留給你的,但亦是天下精品。”
先前為逃出來,母親留給自己的琴忍痛留在烏洛處。沒想到梁晉之心細如發,竟能看出我有時坐於窗前發呆。
我怔怔看上那琴,琴木色澤深厚發出幽幽的光澤,琴弦一撥,聲音清脆無一絲雜音,雖比不上母親的那把,也是難得一見的好琴。
梁晉之溫言道,“許久不曾聽你撫琴,倒真有些想念。”
我笑笑,“現在不比從前,離的近了,你想聽,什麼時候都可以。”
我隨手撫上那曲“高山流水”,琴聲陣陣,梁晉之微闔目,“聽說太子殿下大婚後又廣選秀女。”
我詫異停手,隨即釋然,皇兄身為太子,一國儲君,亦是將來的皇上,選些秀女將來充實後宮亦不是什麼奇事。隻是那些女人,亦免不了出幾個母親這樣的結局。
我低頭,淡淡道,“太子殿下選秀,為皇家開枝散葉,亦是情理之中。”
梁晉之微微點頭。
我重新撫上琴弦,微笑道,“隻是那些女子,嫁過去,莫不是以為對方是其一生的良人。但畢竟不似尋常人家。皇家恩寵,君恩浩蕩,莫不以寵愛為榮。算來,有幾人能與夫君白頭到老?紅顏薄命者亦不在少數。”
梁晉之似是極受震動,他抬手撫上我的手,聲音低沉,帶著淡淡的笑意,“你才貌兼備,若哪一天被太子殿下看上,你會如何?”
我抬頭看上他,隻覺其眼底漆黑,深不見底,我堅定搖搖頭,“晉之,你覺得我會豔羨皇宮?羨慕那些盛裝華服,身姿娉婷的宮中女子?很多人都會嫁入皇宮求光耀門楣,且不說我無才無貌,無依無靠,天下皆知“侯門深似海”,我已習慣了飄萍的生活。那不適合我,即使太子殿下溫文儒雅,將來權傾天下,亦不是我要的良人。”
梁晉之聞言,眼神閃過不易覺察的落寞,起身,背對我,許久,緩緩道,“我知道了。”
我心中詫異,亦起身,笑道,“莫不是你認識太子殿下?”
他徐徐轉身,神色已恢複了從容,眼神依然溫柔似水,“是。有過數麵之緣。”
“他還好嗎?”我問。
梁晉之臉上掠過詫異之色,問,“你亦認得他?”
我這才意識到失言,忙笑道,“我一介平民,怎會認識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隻是聽人說過,太子殿下溫文爾雅,武功超群,十幾歲便隨皇上出征,征服柔然一族,平定北疆。”
心裏湧起自豪,這便是我的皇兄。
“太子殿下好,自然是萬民之福——所以,問他好不好,隻是替天下蒼生問一句,非要認得他嗎?”
梁晉之凝神看我一眼,薄唇微啟,“如此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