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我過來,他轉身。

我頓住腳步,隻覺眼前一花,呼吸幾乎滯住。

眼前的人見到我,眸中訝然神色一閃而過,深眸瞬間湧上濃濃柔情,卻不作聲。

我亦心跳如鼓,慌亂不知所措。

烏洛,他怎麼竟來這裏?皇兄不是說他因為國事早就回柔然了嗎?

又想起皇兄已允諾將我嫁與他,我更是臉紅心跳。

烏洛靜靜看我片刻,忽“嗤”地一笑,“臉怎麼這麼紅?”

我抬頭看他,手不由自主撫上臉頰,怔怔道,“有嗎?”

他眼底暖意融融,明亮的眸子直要將我融化。

多日不見,少了幾分戾氣的他,越發清俊軒昂。

我有些臉熱,別過臉,淡淡問,“你不在柔然陪你的夫人,來這裏作什麼?”

良久無聲。

我轉臉揚眉看他,這才發現他負手站在那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我冷冷看他,轉身欲走。

手腕一緊,眼前紫色一閃,他已到跟前。

披風裹挾著塞外風沙的氣息迎麵撲來,心下慌亂不已。

他手扶上我的肩。

我身子一僵,冷然道,“施主自重。”

烏洛一手握住我,一手摸向項間係帶,解下披風。

隻覺肩上一暖,厚厚的披風已披於我身上。

我怔怔看他替我結好係帶。

聲音低沉如春風拂過,“穿的這樣單薄,要著涼的。”

見我愣愣不語,他握住我的兩手。或許是長久習武的緣故,掌心雖溫暖,大手略顯粗糙,薄薄的繭子有些硌手。

“本王會在大梁陪你三個月再走。”

“三個月?再走?”我看著他,怔怔出聲,“什麼三個月?去哪裏?”

他唇角微勾,褐色眼眸掠過我的佛衣,“既是帶發修行,總有時限——三個月為大梁先皇帝守孝。你的皇兄已將你嫁於我,自然是隨本王走。”

他扶住我單薄的肩膀,深深看我,“本王將以本朝最隆重的禮節迎娶大梁長公主沈卿卿。”

我心裏一震,“你都知道了?”

他點點頭。

垂眸,皇兄,你果然這樣做了。心裏又有所悲戚,人生兜兜轉轉,那個愛我至深的梁晉之,如今是大梁國的皇帝。我的皇兄,唯有揮劍斬情絲。

柔然,那個遙遠的漠北汗國,風化不同於中原,我卻要在那和眼前的男人共度此生?

烏洛晚上沒有歇在寺裏,而是下山了。

窗外夜色深深,隻遠處傳來隱隱木魚聲。

屋內燭火跳動,將我的影子長長拖曳在地。

更漏聲聲,三更已過,我卻毫無睡意,隻望著眼前跳動的燭火出神。

平白宮中多了個素未謀麵的先皇義女,不知道宮內又要掀起如何大的波瀾。

三個月後的冊封大典,首先認識自己的常貴妃一定震驚不已。

隻覺越想越疲憊,不禁昏沉睡著。

三個月轉瞬即過,烏洛雖說是陪我,卻也不是日日上山。三五天一次,最長的一次竟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沒有來。

我日日誦經,想起不久之後將要離開大梁,不知是福是禍,心裏亦是悵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