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料不到她一開口會問這個,更料不到她會如此問,頓時像被打了一悶棍。

我不知道她所謂的“真的先皇的女兒”是何種意思,是不確定沈卿卿是不是先皇的親生女兒,還是問我到底是不是之前的傾雲公主,。

如果是前者,我自然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是。

若是後者,雖然梁文敬言外之意無人知曉,但恐怕這個已是宮廷諱莫如深的秘密。除了極少數人,那些曾經目睹我從小長大的宮人太監俱已被梁文敬處死。

不知道今日郭瑩秋吃錯藥般突然問了這個問題。郭瑩秋這一問,掉足了貴為皇後的身價。想來,眼前的郭瑩秋隻道平常人家的妻子,對自己的夫君太上心而已。

依著我本來的性子,加上此事攸關皇家體麵,而我,亦可以堂而皇之加以駁斥。

我心下慌亂片刻,表麵不動聲色。轉念一想,或許,她今天隻是來求證一下麵前喚作沈卿卿的女子是先皇的女兒還是先皇的“義女”,或許隻是皇家血統的問題,並未牽扯之前的傾雲公主。

我輕咳一聲,“皇後娘娘,何以有此一問?”

郭瑩秋看著我的眼睛有些失望,她微垂頭,日光透過長窗窗棱透進來,映得她頭上鳳冠流光溢彩。

她兩手絞著帕子,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許久,她又抬頭,神色更是複雜,臉色有些潮紅,夾帶著些許的難堪,“如果你真的是先皇的女兒,皇上他,他,他……”

她看著我,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他為什麼那樣對你?”

說完臉色一片紅。

我皺眉,終於明白過來,心下也頗鬆了口氣。

不禁有些失笑,心也放了下來,這郭瑩秋,想必是吃醋了。

我起身,微笑道,“皇後娘娘,皇兄對我隻是兄妹情分而已。”

“兄妹情分?”郭瑩秋抬頭怔怔看我,似是在想遙遠的事情,終於,她似是下了決心,咬唇道,“在別院的時候,對你,亦隻是兄妹情分?”

我胸口一窒。眼前恍惚出現那些寧靜的日子,每日彈琴與秋秋嬉戲……別院,想來該是自己今生最安靜最愉快的日子了。

隻是,物是人非,我不願提起,便道,“如今我是大梁的長公主,他亦是萬乘之尊的皇上,皇後娘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郭瑩秋聞聽此言,身子一震,臉上立即變色。

她身子離開椅子,慌忙道,“長公主說的是,是本宮糊塗。”

再無多言,定定看我後,慌張離去。

及至她走後,我沉下臉。

這皇後,再笨,亦不會不知道我話裏的意思。

按照祖製,我每日清晨去叩見太後郭宜。

隻是接連去了幾日,太後隻讓人傳話,有病需要靜養。

我懶懶坐在梳妝台前,攬鏡自照。

午後有人來報常太妃要見我。

想必就是之前的常玉容貴妃了。時間飛快,恍惚間,昨日的貴妃已變成今日的太妃了…..

她或許就是唯一見過我的人了。這個,恐怕梁文敬也未必知道。

我隻是讓宮女給我綰了個尋常的雙環髻,尋常的蟬紗白色錦衣。

天一擦黑,常太後的宮女便來到我的寢宮,引領我過去。

依稀是小時候走過的路,一路花團錦簇,暗香撲鼻,曲徑回廊,走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眼前豁然開闊。